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扶著天子闖入我的院子,我無意間看到那人,愣住了。
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身為天子便沒有求不得麼?生殺予奪又如何,還不是同我一樣,只能待在一個替身身邊。
那男子看到我,先是驚訝,而後便是一臉的慍怒。他把醉醺醺的天子塞進我懷裡,然後便冷淡地告退了。
那晚天子抱著我,叫著“阿清”。我從來不知道他會那樣溫柔;於是我也在心裡默默地回了句,“阿襄”。
再後來天子便不怎麼詔我去彈琴了,我便默默在那小院落裡住著,年復一年。
同我一起入宮的聽雨和長風都病故了,於是我愈加寂寞。
直到許多年後。
那天我照例在院子裡的柳樹下彈琴,卻奇蹟般地有人造訪。
一曲奏罷,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我奔到院門口,又見到了那個男人。
多年不見,我卻忘不掉他。這些年我漸漸明白,大概就是因為我長了張同他肖似的臉,才會被迫離開燕國,離開趙襄。
我恨他。
看來天子寵他寵得厲害,他說要把我送出宮去,天子便答應下了。
可是,那怎麼行。
燕王把我放在天子身邊,必定是有用的;如今我還什麼都沒有做,怎麼就能離開?
這絕不可以。
情急之下,我做了個讓我難受到死的決定。我求那個叫做謝清的男人,收留我。
不得不說,謝清真是個令人心折的人,如果沒有從前種種,我想我一定會喜歡他。
我給他彈琴,陪他說話,侍奉他起居,在他身邊等著燕王重新想起我的那一天。
那天很快就來了。
只是,接過那藥的我,手怎麼會一直顫抖。
謝清是個好人,他待我不薄,比趙襄謝沅趙儼祗都要好。可我卻要害他。
我下不了手。
雖然我恨他。
來人看出了我的猶豫,輕蔑地掃了我一眼,對我說:“大王讓我轉告你,這東西藥不死人,只不過是讓他吃點苦頭罷了。”
唔,他說的麼,那我便信了吧。
按照那邊的指示,我下藥的分量一日比一日重。我眼睜睜地看著謝清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以至於令人時常懷疑他就要死了。我愧疚得無以復加,但卻再沒多問過一句。
我相信他。
那天宮裡來人,帶走了謝清。
我同虞先生兩個人在家,忐忑不安地等訊息。
沒過幾天,傳來訊息說,謝清死了。
我不知道,最終是我毒死了他,還是別人害死了他。
虞先生很難過。謝清不在了,他要離開長安,於是問我能不能留下來照顧謝清的花草。反正我也沒有棲身之地,想了想,我便應下了。
我在哪又有什麼要緊;我連生死都不在意了。
可是,當晚我便死了。
我被人帶到郊外,毫無還手之力。那黑衣死士端了杯酒給我,我笑了笑,一飲而盡。
其實我想問問,謝清怎麼樣了,趙襄又怎麼樣了,可我沒有開口。
謝清如何與我何干;至於趙襄,如今東窗事發,天下雖大,他卻怎麼能逃得脫。
我知道,他也快死了;如果我在泉下等他,大概還能對他說句,幸不辱命。
可是算了吧。趙襄,我們不如,生生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唔,這回真的完結了。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援與鼓勵,然後下週三開新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