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迭戈!
此時此刻,他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怎麼辦怎麼辦她不想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被他看見?而且,她也不想看到他,她恨他!如此的痛恨著!
不是說護照到期就離開北京嗎?可為什麼他還是這麼急想送她走。
所以說,現在這個男人是親自來抓她到機場去的嗎?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讓她走!
諾丁山尖叫了起來。
手一揮,指著正在朝著她逐漸靠近的程迭戈:不要過來!
明晃晃的光線下諾丁山這才看到自己手上握著一把水果刀,更緊的握住那把刀,第二次:不要過來。
可程迭戈似乎沒有把那把刀放在眼裡似的,還在朝著她繼續靠近,怎麼辦怎麼辦:站住給,我站住,程迭戈如果你再朝著我靠近一步的話我就刺你。
他淺淺笑開,搖頭:不,諾諾,你捨不得的。
沒什麼舍不捨得,諾丁山再晃了晃手中的刀,以此來昭示決心。
可他還是一步一步朝著她,唸叨著,諾諾你真的捨得拿刀刺我嗎?
水果刀的刀尖抵住了那個人的肩胛,只要她用一點的力氣,就可以讓他疼,讓他和自己一樣的疼。
握住水果刀的手手節骨凸起,他安靜的看著她,目光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溫柔,水一般的,雲一般的。
那顆淚水滲透到她的嘴角,又苦又澀,手一鬆,水果刀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轉身,躲進了櫥櫃的那個暗格裡,迅速把暗格的門關上,長勺橫穿住那兩扇門的把手,門牢牢的關閉上。
關上暗格的門拒絕讓程迭戈看見自己。
她也想讓自己象朱莉安那樣的形象出現在程迭戈面前,學生們喜歡的講師,即使臉上脂粉未施也是明豔動人,總是把脊樑挺得直直的,笑容自信。
可屬於諾丁山那份糟糕的人生履歷註定她無法變成像朱莉安那樣的可愛姑娘,即使她可以偽裝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發生過的就是發生過了。
趁著思想還沒有被酒精吞噬,她說:程迭戈,我懂了,我明天會離開北京,你現在能不能離開這裡,剛剛你也看到了我變得有多麼的糟糕。
是啊,剛剛的她有多麼的糟糕,那個紅酒杯印著她的模樣,和瘋婆子沒有什麼兩樣:巧克力醬塗滿了她的嘴唇,頭髮上的白色的乳酪泡沫比比皆是。
聲音帶著哀求:“程迭戈,如果我離開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忘掉來北京找你的諾丁山,記住nottinghill時的諾丁山,記住曼徹斯特時的諾丁山。”
因為那個時候的諾丁山還不是南非監獄裡的那位代號為“1307”的女囚犯。
程迭戈沒有答應,他這是不願意嗎?
“求你了,程迭戈。”她哀求著他。
“諾諾。”他的聲線透過百葉窗設計的門滲透了進來:“小時候,我曾經用拒絕和任何人說話來表達自己對於這個世界很多的不滿,現在,我對這個世界依然懷有很多的不滿,可我不能再和小時候一樣用不說話的舉動來抗議,因為我們已經來到成年人的世界,需要面對的是諸多的束縛,這個時候我要怎麼辦呢?我就用跑樓梯來表達我的不滿,在曼徹斯特你把我甩了之後,我天天在樓梯跑上跑下,而諾諾呢?”
他嘆息著:“諾諾對這個世界應該有著更多不滿吧?不管你多麼的努力上帝還是從你的身邊把克萊兒奪走,不管你多麼虔誠的去祈禱,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了,現在你都二十八歲了,那兩個共同把你帶到這個世界的人還是沒有找到你。”
“最糟糕的是你滿懷希望的來到北京,因為北京住著你深愛的人,你盼望著他能明白你的心,可他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傷透了你的心,你自然也不能用哭鬧來表達你的不滿,所以,諾丁山的狂吃東西就和程迭戈的跑樓梯一樣。”
“諾諾我告訴你,那沒什麼丟臉的,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自己一點的小脾氣,還有發洩途徑。”
眼淚靜靜的沿著眼角流淌了下來。
“諾諾,我猜得對嘛?”那道聲線輕輕問到:“如果我猜得對的話,你就把門開啟。”
低頭,諾丁山看著自己沾滿巧克力醬的手。
“看來是我自作聰明瞭。”那道聲音在外面顯得失落的樣子。
不,才不是!
“我以為自己很聰明來著,原來那都是大家討好我的。”他又說。
手落在橫穿門把的長勺上,長勺被緩緩抽離。
程迭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