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龍劍氣嚴寒,劍尖迸濺的殺氣猶如雪虐風饕,鸞鳳劍氣炎酷,緋紅劍脊同金色羽紋烈氣相投,逸散之光愈加亮眼。兩劍在影虹眼前,好似冬夏兩季更迭飛速,流年滾滾馳騁,將他的鈴串寸寸剮斷。
蓮兮字字憤恨,不屑地說道:“我只將碧波劍訣的兩式劍路偕同並舉,你從銀笏那裡偷來的三腳貓功夫便應付不得了?真真笑煞本公主!”
鸞鳳在影虹臉上留下的劍痕,自他左額斜貫下右嘴角,令那一張傾世面龐立時變得猙獰可怖。血水灌眼,使他視線受蔽,更加難以看清劍路。他索性身形一展,將白衫之上的月銀長衣蛻下,提住襟尾,將銀衣旋舞若旗,迎著蓮兮的鸞鳳夢龍飛甩而去。
縱是雙劍劍勢逼人,被他銀衣突如其來地一裹,劍路也滯了一滯。雖只頃刻功夫,卻讓影虹飛簷走壁,攀逃到狐穴洞天的巖頂之上。
蓮兮劍止,佇立在他身下,一面揣測影虹的用意,一面目光逡巡,重新尋找他身上的破綻。
遙傳而來的琴聲,由山巔緩步向幽谷而去,軒昂漸沉,轉而低切婉婉,淙淙舒緩,彷彿嬌柔女子夜裡私話,嚶嚀吟哦。
影虹攀附於巖上,面上淌血不止,他卻擦也不擦,問道:“蓮兮,那一夜你與我在應龍神廟交手時,怎不見你如此劍行很辣?”
蓮兮懶得同他嘮嗑,提劍又要來攻,不想影虹忽從貼身白衫內取出一片晶狀之物。
他剛將它納入口中,身體便癱軟若膠泥一般,軀體形狀驟然大變。蓮兮眼看著他一身白衫化作杏黃色的流仙長裙,連同那一張被劍痕斜貫的銀笏的臉,也改頭換面,變作夭月的姿容,皓齒明眸,膚若凝脂,不見方才劍痕的一絲殘跡。便連他再笑起時,也全然是一副女子的溫軟嗓音。
蓮兮明知那一夜的夭月是影虹所化,如今親眼所見,仍是叫她怔了一怔。
影虹詭詐地笑了笑,說:“你明知夭月深愛封鬱,竟還橫刀奪愛,自然對她心中有愧罷!若非有人將玲瓏碎交託給我,又與我道明你的種種醜事軼聞,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曉得,你竟是如此水性楊花,搶了銀笏的一顆真心還嫌不夠爽快!無怪世上有那麼多人想要你的性命!”
影虹話中蹊蹺,令蓮兮驚異非常,提聲怒喝:“究竟是誰告訴你玲瓏碎之事?你胡言亂語也該有個盡頭!”
“蓮公主何必怒氣洶洶對著我?我好心告訴你吧,你那如意郎君早已身受重創,眼下還勉力以神元遠播琴音,如此這般,你說他還能撐過多久?”
即便影虹不說,蓮兮也能從逐漸低微的琴瑟樂響間,察覺出些許不對勁來。然而她心中雖是憂慮,卻更不願放跑影虹。
琴聲不復綿綿,間歇若喘,蓮兮焦慮之際,騰身而起,重凜殺氣,直撲夭月模樣的影虹而去。
她只得憑速攻取勝,夢龍鸞鳳自然舞得流星飛電一般。劍跡所經之處,猶如烈風留痕,在影虹的臉頰四肢豁下縱橫傷痕。然而即便千刀萬剮,令他遍體鱗傷,傷可見骨,不出半刻又可見傷處安然而愈,平整如初。蓮兮雖將應龍龍元憑依於劍刃之上,殺氣暴戾已極,奈何神元畢竟不如往日豐沛,終究不能傷及影虹的真身魔元。幾十回合下來,反教自己大汗淋漓,劍速遲緩下來。
影虹見她面露焦躁,有意尋釁道:“蓮公主的劍勢不過如此嗎?人血狐血,我也不是白喝的。你若有心傷我,必要以天罰相誅。否則,即便將我的腦袋削下,也是徒然。”
第四三節 化蝶尋花 夜棲芳草(3)
影虹是蓮兮有生以來初次遭遇的魔物,卻遠比她想象的更為棘手。
仙族一類雖對魔物嗤之以鼻,將墮魔之人一視同仁。然則即便是魔,也有三六九等。若墮魔而不飲血,便只是一具手無縛雞之力的醜陋魔體。四處雲遊的仙人散客若是遇上這一類魔物,便是天上掉餡餅,白白撿了一筆功德,輕易便能將它俘獲,提交地府判司,再將它送去身受紅蓮火之刑。反之,若是魔物已修煉得化境成邪,便只能以天雷,天火一類天罰伺候,才能傷及魔物真身,令魔元受損。
影虹已飲血修煉多年,又得銀笏神狐之血的滋潤,化境成邪,指日可待。他話雖說得囂張,但恐怕確如其言,唯有喚取天罰,才能與之抗衡。若僅僅憑藉一雙雌雄劍與他纏鬥,只會白白損耗神元體力,時間拖得越久,形勢便越發對她不利。蓮兮心中明白此間道理,卻也只能一面劍舞不絕,一面竭力在腦中篩檢諸般念頭,試圖找尋克敵制勝之法。
——雷霆霹靂,需喚取雷龍之神,祭引天雷。
——流星焱雨,需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