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終於被開啟,我的第一反應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是因為羞恥,而是長時間在黑暗中眼睛習慣了黑暗,忽然面對強光,一點也不適應。
我相信開門的人不可能不會聞到那一股尿臊味,但她並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
或許這是常態,見得多了,就不覺得稀奇,畢竟每個人都需要吃喝拉撒,這是原始的最基本的動物特性。
我的緊閉並沒有消除,開門的人,只是給我送來了一個饅頭,一瓶水。
然後又將門關上,瞬間又恢復了黑暗。
並不感覺餓,因為流汗太多,口渴那倒是真實的。
我扭開瓶蓋,喝了一小口水。不敢喝太多,是因為擔心一會又得原地解決。
門開後見到光亮的那一刻,我彷彿又回到了文明社會。又變成了袁小暖,又有了羞恥心。
呆了一會後,我發現自己竟然又懨懨欲睡。我心裡在想,幸虧這裡是黑漆漆的,要是在這裡安上一個一百瓦的大燈泡,睡又不能睡,那才叫慘。
一覺醒來,渾身依然是大汗。
出了幾次汗後,感覺身上已經開始酸臭起來。而且感覺肚子在轟隆隆地叫,腿腳沒有力氣。這是餓了。
在黑暗中摸到了那個饅頭,我拿過來狠狠地咬了一口,饅頭是冷的,有些硬,但對於餓極了的我來說,這無疑是最美味的點心了。
這一口下去,我被嚥著了,結果趕緊去摸水,一伸手,塑膠水瓶被我給弄翻了。瓶裡只剩下一點點的水,倒在嘴裡,還不足一口。
沒有了水吃饅頭那當然是一件危險的事,我擔心自己會被噎死,只好慢慢的一小塊一小塊剝下來,嚼爛了以後再慢慢地嚥下去。
儘管如此,我還是被噎住幾次,逼得我又是深呼吸,又是憋氣,又是蛙跳幾下,才慢慢緩和過來。
一個饅頭下去,感覺身上開始有了些力氣。
我又靠在牆上準備繼續睡,但睡的實在太多了,這一次是無論無何也睡不著了。
越是睡不著,越是煩躁,感覺越來越熱,汗不斷地湧出來。
都要初秋了,溫城的天氣還這麼熱,真是夠了。
越是想入睡,就越是睡不著了。
只好盤腿坐起,在黑暗裡瞪著眼睛,想一些以前發生的事。但發生的事太多了,一時間也理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來。
口越來越渴,人也越來越虛弱,家上小屋裡的味道,感覺自己終於開始有崩潰的跡象。
我在心裡不斷地對自己說,袁小暖啊袁小暖,你一定得堅持住。一定要活著離開這裡,要找到綿綿,找到那個背後不斷使壞的人。
慢慢地意志有些模糊起來,也不知道是熱得暈過去了,還是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頭很疼,喉嚨像是要冒煙一樣的難受。空中汙濁得讓人想吐。再這樣下去,我真是擔心自己會瘋掉了。
我盤腿坐著,強逼自己像老僧一樣入定。
但發現那是徒勞,我越來越渴,越來越煩躁,忽然覺得人活著真累,腦中甚至短暫地閃過一死了之的想法。
但我很快就自己否定了這種想法,我還得找到我女兒,我還得報仇,我怎麼能死?我還為自己短暫的愚蠢想法扇了自己一耳光。
在我快接近於崩潰狀態的時候,門再次開啟了。
我捂住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相對來說更清新一點的空氣,感覺自己又看了希望。
“出來了,把這裡打掃乾淨,用水沖洗十遍。”他面無表情。
我趕緊貓著腰從裡面出來,然後伸展了一下身子,感覺自己身上奇癢難耐,趕緊伸手抓了幾把。
“不要撓,越撓越癢,在裡面過夜的人,都會起熱痱子,洗澡後換身衣服就好了,現在先沖洗乾淨緊閉室,然後再回宿舍洗澡換衣服。”他說。
雖然很虛弱,但我還是拿著桶到廁所去接水來沖洗緊閉室,一開啟水龍頭,看著嘩嘩的自來水,我湊過去咕咕地先灌了個飽,真是渴死我了。
平時聞著一股藥味的自來水,現在喝來竟然像某農夫山泉有點甜。
原來有點甜都是扯淡的,渴得不行了,自來水也有點甜。
沖洗完緊閉室後,我累得實在不行了,腿痠腰疼,還有就是肚子餓,非常的餓。
我現在沒有其他的要求,只要有一個冷饅頭,我就感激不盡了。
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宿舍,發現裡面一個人沒有,現在是上午,應該是在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