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悻悻地關了燈,又等了半天,也不見她移過來毫釐,不由得一陣失落。他睜眼看著天花板,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直到聽到她清淺的呼吸聲傳來,才敢側過身去。藉著室外昏暗的光線,他看到她海藻般的長髮散落在枕頭上,不禁湊過身,聞到了那一抹夢魂牽繞的青檸味。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很可笑,他迅速退回原地,不敢再想更多。對他來說,顧爾清是第一個躺在他床上,他卻什麼也不能做的女人,但他的心底卻有一片無法言說的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
☆、重回成家
在顧爾清的世界裡,不會有過多含糊不清的感情,她習慣把錯綜複雜的感情歸類得條理分明。在乎一個人,就是喜歡。比喜歡多一點的,就是愛。與喜歡相反的,是討厭。比討厭更令她難以忍受的,那便是恨。她不在乎的,不管是好是壞,那麼她的態度就只有一種,那就是冷漠。
顧爾清對成家的感情經歷了從喜歡到冷漠再到恨的完整轉變,她曾經滿懷希望地渴望體味正常家庭的溫暖,沒想到不能如願不算,還成為她人生另一個噩夢的開端。
剛被成家領養時,成士天對她百般寵愛,讓她以為這預示著新生活的開始。但隨著她慢慢長大,她逐漸意識到了成士天對她態度的轉變,這位曾經視她為己出的瘦高男人,以前他的臉上總是掛著慈父般的微笑,卻在她十六歲生日那天后開始出現了驚天的變化。他對她突然變得忽冷忽熱,高興時會肉麻地叫她“寶貝”,陪她談天說地,送她精緻的禮物,但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冷嘲熱諷,惡語相待,臉上總不忘附上那種輕蔑冷漠的表情。顧爾清年滿十八歲後,成士天更是變本加厲,對她表現出一種極度的控制慾和佔有慾,甚至不擇手段地嚴格控制她的各種行為。
顧爾清極度想擺脫這種近乎於變態的控制,當然她也這麼做了,但是結果也可以預料。成士天動用了他強大的人際關係,在顧爾清不知情的情況下篡改了她報考外省大學的志願。當顧爾清滿懷欣喜地開啟大學錄取通知書時,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她的腦海裡空白了良久,才意識到她的夢就這麼輕易被人捏碎了。
雖然顧爾清被禁錮在了昆城,好在大學生活讓她輕鬆許多,她可以找各種理由不回成家,擁有更多私密的空間。在那裡,她有了學業,交到了新朋友,整個人比先前開朗了些。但作為遠離成家的代價,她被斷了生活費,只好和徐芮相約到小學做起了助教,以彌補入不敷出的生活開支。
成士天顯然也不打算妥協,他再次出現在昆大校園裡,沉穩老練的氣質與校園裡的青春朝氣顯得格格不入,他陰沉著削瘦的臉,用一種近似於警告的語氣對顧爾清說,你休想擺脫成家。顧爾清知道,即使她結了婚,不管物件是誰,她都無法割斷和成家的聯絡。她實在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讓成士天由一個慈愛的養父變身為不可理喻的魔鬼。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找不到原因。
直到現在,顧爾清也一直認為她被成家領養是最不幸的事,她甚至一遍遍地責怪成士天扭曲了她的性格。她依稀記得自己在孩提時代是個愛笑的小孩,但這種天真爛漫的笑容卻在本該無憂無慮的青春期裡被無盡的憂愁所取代。那時候她難受了就哭,委屈了就哭,憤怒的時候也哭。她的淚水曾經在深夜裡浸溼了枕頭,溼了又幹,幹了又溼,就連在炎炎夏日裡,那裡總也是潮溼的。
顧爾清最無邪的時段在淚水與憂傷中度過,等眼淚快哭幹也無法改變現狀的時候,她才清醒了,她漸漸順應了命運的安排。同時,也讓自己變得百毒不侵。她花了八年的時間在自己的心裡築起一道又一道的圍牆,它們堅固結實,層層防護,無堅不摧。
在現在的成家,除了成士天以外,還有兩個人,一個無關緊要,一個卻至關重要。那個無關緊要的人是成士天的妻子,李美怡,和成士天的忽冷忽熱不同,她從來就不喜歡顧爾清,更別提會對她好了。另一個人是成睿,成氏夫婦的獨子,他是唯一一個讓顧爾清在這個詭異冰冷的家裡感受到一絲溫暖的人。
……
聶伯庭垂眼看了一眼身邊人,她依舊抬著高傲的下巴,姣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猶如一座精美絕倫的大理石雕像。
“如果你覺得勉強,可以不回去。”今早出門前,他好心提醒她。她卻只是毫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說了一聲沒關係。
聶伯庭再次納悶,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顧爾清這種不識趣又生冷淡漠的女人?
此時,他和她相依坐下成家金碧輝煌的客廳裡。成家知道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