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恪伏地:“微臣以為,十月初五,是吉日,陛下若在那日登基,中楚必將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我擺擺手打斷太史令的胡說,十月初五?那豈不是就是後天了,我看向林麟,林麟則回我:“陛下,宜早不宜遲,文琦公主就是因為皇位未穩,尚未登基就讓人趁虛而入了。”
十月初五……我心裡念著這個日子,算是預設了。
這一天可是我和尹洛原本成親的日子,林麟不會是故意挑了這麼個日子?
文琦公主薨逝,輟朝五天,我剛好得了空惡補朝中之事,大大小小林麟分擔了不少,柳俊逸將皇城上上下下看守的嚴嚴實實,舅舅增加不少人馬在城中巡邏,外加雄師鐵騎入京,傻子才敢造勢,連市集上的小偷都少了許多。
經歷了昨日的那場動亂,文琦公主逝世,我還是遵照了公主的禮制給她下葬,卻不是皇帝。璟妍一生都活在這皇城中,到最後的孤寂也沒人能懂,母后與皇兄先後病逝,尹洛背叛,她一直都活在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世界裡,她本意為尹洛而活,卻何其不幸的遇見了我,當她下定決心去做一個好皇帝的時候,命運又和她開了一個錯愕的玩笑。
“皇甫汐禾!”這一聲尖利的怒吼穿殿而過,濃縮著殺人的恨意,不過於我來說卻極其熟悉,霓裳拔劍直指來人,劉芷馨一手打著繃帶,連朝服都沒有穿,一瘸一拐步伐卻極其迅速的走進勤政殿。
“你好了?”我從那亂糟糟的文書中抬起頭來。
“皇甫汐禾!”劉芷馨又喊了一遍,我抬起手,示意霓裳下去,直呼皇帝名諱,我也沒時間和她計較,淡淡道:“這次原諒你。”
“你為何囚禁尹洛?!”我早就該知道,劉芷馨一醒,若知道我將尹洛囚禁了,必定會提著刀來找我。
可我看了看她打著繃帶的手,嗯……是我想多了。
“尹洛養私兵,其罪可當謀反,我……朕為何不囚他?”還是有些不適應當皇帝的謙稱。
“那你為何……傷他,降他為奴籍,還不允許太醫診治?!”劉芷馨怒髮衝冠,眸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若不是因為我這一身龍袍殼子,怕早就把我生吞活剝了。
“尹洛作惡多端,降他奴籍,依靠主人生存留他賤命已是極大的恩賜,劉學士怎麼?覺得我…。。咳……朕罰的輕了麼?”
“你……”劉芷馨隨即一想:“奴籍?”
奴籍之人沒有自由,只能被買賣,依靠主人而活。
“陛下既然已經降了尹洛為奴籍,那麼就請陛下開價吧!”
我未作聲,這幫個翰林院的書生向來是我最煩的,竟會鑽空子。
“陛下是要我劉芷馨傾家蕩產?還是要我這學士帽?陛下儘管說,我只換陛下一個奴隸。”
我含著頜,看著御階下劉芷馨淚光閃閃,突然起論文玩心,上身微微前傾,一字一頓道:“朕,不,換。”
“你……”打著繃帶的劉芷馨險些吐血:“皇甫汐禾!”
“尹洛他就算是奴籍,也只能呆在宮中。”我看著劉芷馨跳腳:“劉學士請回吧,朕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回?”劉芷馨冷冷笑道,咬牙道:“我真後悔救你回來。”
劉芷馨於我是有救命之恩。
“既然陛下執意,敵國滅,謀臣亡,那麼也請准許臣,今日請辭,從今起,忘卻紅塵,剃髮出家,願常伴青燈古佛,於護國寺內,為尹相誦經祈福,求一世平安。”
劉芷馨這話倒引起了我的興趣,我重新看向執拗的她,她將那束髮的簪子從黑髮中取下,扔在我面前,咬牙切齒道:“皇甫汐禾,一朝登基,六親情絕,你終會因為你的皇位,孤寂終老!”
劉芷馨闊步走出了勤政殿,晨曦的陽光照進來,我已經一宿未閤眼了,這劉芷馨來的也真是時候,到不知是誰給她遞了訊息,真是嫌我事情太少了嗎?
乾朔五年,哦不,應該是元熙元年,鐘太傅帶著翰林院和禮部選了整整一個晚上才選了“元熙”這麼個封號,其實我是無所謂了,這一年的十月初五,也就是“乾朔內亂”後的第三天,傳聞長公主文珏公主回朝,那文琦公主不知是真的如傳說中的病逝,還是死於內亂,大街小巷傳的最多的還是丞相被囚。
十月初五是個好日子,未出閣的女皇登基不允准高挽髮髻,那烏黑的三千青絲在挽月的手中如流水般順滑,兩支龍麟的華勝分飾在髮髻兩端,流蘇微漾,我看著那銅鏡中的自己,玄色的衣裳怎麼看怎麼彆扭,一切都那麼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