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橋的臉色有些嚴肅,他說:“胡岐軍時常騷擾,鄉親們過的日子已經夠苦了,怎麼還能佔了你們的口糧,讓你們餓著肚子過冬?如果真收了這些糧食,我們那哪裡還配稱是守護燕西的軍隊?”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的將士們,沉聲問:“這等在百姓口裡奪食的事,我們能幹嗎?”
站在旁邊計程車兵們互相看了看,齊聲說:“不能幹!”
那位大娘急了,說:“這位將軍,你怎麼不通情理?要是軍營中沒了糧食,那士兵們就要餓著肚子上戰場。這餓著肚子上戰場,就很難打贏一場仗了。要是你們打不贏,胡岐軍就會攻進來的。這要是胡岐軍打進來了,還會讓我們好好過冬嗎?”
“請鄉親們放心。”彭玉橋鄭重的說,“朝廷很快就會調撥糧草運過來,軍營中只艱難一段時間。最多再有兩個月,威遠軍營中糧草就會充足的。”
何元亮這時則一臉的茫然。他帶著疑惑問陸寧一:“師父,軍營缺糧,彭將軍他為什麼不收下這些糧食?”
陸寧一搖了搖頭,說“彭將軍是心懷大義的人。威遠軍駐守邊塞是為了保護燕西百姓,保衛夏國的北地。如果為了威遠軍,反讓燕西百姓犧牲過多,可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哎呀,姑娘!你果然來了威遠軍!”陸寧一正在和何元亮說話,就聽到人群中傳來了一個略微有些耳熟的聲音。
她轉頭循著聲音看了過去,原來是自己初到燕西時,借宿的那戶人家中的老婆婆。
“婆婆,你怎麼也來啦?”陸寧一上前同她打招呼。
“不僅我來了,我的三個孫子孫女子也來了。”老婆婆笑呵呵的說,“今年恰好收成還可以,聽說威遠軍中的糧草被胡岐軍燒了大半,我們就把富餘的那些糧食給威遠軍送來啦。”
陸寧一不信,“當初我經過時,您家收的糧食並不太多呀。”
老婆婆擺手,說:“姑娘您到底不是燕西人,所以不知道。我們燕西的番薯收穫時間晚,而今年番薯收成特別好,所以糧食就有富餘了。”
說著,她還指了指放在自己身前的推車,“今年足足收了六車多的番薯,夠我們四個過冬的啦。”
說完這話,見那邊彭玉橋還是不肯收下糧食,老婆婆上前幾步,對彭玉橋說道:“將軍,老婆子年輕時也做過兵,知道作戰時最重要的,就是士氣。可要是士兵們餓著肚子,哪裡來計程車氣作戰呢?我們許多人家中,也有子女在威遠軍中服役,這些糧食就權當是我們送給自己孩子的口糧吧。要是實在不行,您看這樣可以不可以?這些糧食您先收下,等來年春種時,您讓軍隊幫我們耕種就可以了。”
彭玉橋略微沉吟了一下。附近送糧的百姓見他似有動搖,紛紛說:“是啊是啊!這些糧食先收下吧!明年您就讓士兵們幫著我們耕種好了。”
彭玉橋還要絕,管後勤的那位將軍悄悄上前,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最終,彭玉橋緩緩點了點頭,沉聲說:“好。今日的糧食我收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各位帶回家去過冬。”
接著,他又轉頭叮囑威遠軍的將士們,“今日需記著兩件事。第一,將各位鄉親送來的糧食做好登記,等朝廷調撥的軍糧到來後,挨家挨戶歸還。第二,各位須牢記,今日承蒙燕西父老援手之恩,來日必當殺敵報國,護衛燕西平安。”
周圍計程車兵們齊聲應諾:“是!”
不知為什麼,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陸寧一隻覺得胸懷激盪,不能自己。
世間有無數的真情可以打動人心,大概眼前的這種真情就是其中一種,樸實而又壯美,讓陸寧一對身邊的這個群體產生了歸屬感。
陸寧一想把自己的這種激動對著別人訴說一番,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明軻。
“我並不覺得自己是個易感的人,但今天才發現,那可能是因為,我沒有遇到足以讓我感動的點。”
明軻的回覆很簡潔:“怎麼了?”
陸寧一將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告訴了明軻,明軻也是半晌沒有說話。
“重新調撥給威遠軍的糧草已經被押送上路了,估計最多一個月就會到達。你讓彭玉橋不要太慌張,要穩住軍心。”
“真的?”陸寧一驚喜的問,又順便誇讚了一句,“真不愧是你教匯出來的,這向珵做了皇帝以後,效率就是高。”
“不,向珵剛剛登基不久,這不能算是他的功勞。看了剛才那一幕,你應該也知道了,嘉文帝雖然人品不太好,但做皇帝並沒有那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