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不大尊老……”小費朗吐槽，菲力也有同感，但他堅決不表示贊同。

“請問，你為什麼要罵他？”菲力打斷年輕人的咒罵，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因為他欠罵！”年輕人憤憤不平，罵得意猶未盡。

菲力的好脾氣快要被對方給氣沒了，“他是老人，你應該敬他，而不該罵他。”

“老人？”年輕人一副吃屎的表情，手指著捱罵的老者命令，“哈維，你告訴下這位老爺，你到底是兒子還是老子。”

那名被稱為哈維的老者，這時拄著柺棍吸溜著鼻涕靠過來，顫顫巍巍地向年輕人叫道，“爸，不要在外人面前罵我了。”

馬上的菲力和小費朗彷彿同時捱了一悶棍，腦子嗡嗡作響，眼前直冒金星。

“你叫他什麼？”菲力頭暈眼花地問哈維。

蒼老的哈維認真同菲力解釋，“他是我爸爸，我是他兒子。”

“是呀，我們這個村子很特別，人衰老到一定年紀，然後會返老還童，等到成為一個嬰兒時，就會離開人世，而我的兒子好吃懶做又怕死，不肯接受這樣的轉變，所以，我正在教訓他。”

年輕人看起來大約是二十八九歲的年紀，而老者已是花甲之年，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匪夷所思。

“難道這就是赫拉給你的父子任務？”小費朗壓低聲音說話，保證讓院門前的那對父子聽不到。

“應該是，也或者不是……”菲力坐在馬上，從外表看很像是自言自語，“如果這個村子如此奇特的話，那麼，父子恐怕就不只是單獨這一對了。”

“老爺，如果是您，是不是也很想罵醒他？”

年輕人扭頭來問菲力，他有一張平凡到轉頭就能讓人忘記的臉，整個人就像是烤過了頭的大面包，捲曲的頭髮亂蓬蓬地盛開在頭頂上，一對不大不小的眼睛投射過來，菲力被他問得僵住，說不上返老還童和順其自然哪一樣更該罵。

能把漂亮的老爺問得啞口無言，年輕人很是得意地教訓哈維，“看到沒有，老爺也認為我是對的。”

“我寧願就這樣老死，也不想要什麼返老還童……”哈維咕噥著，拄著柺棍進去院子裡，躺到躺椅裡曬太陽。

“請問我可以暫時借宿在這裡嗎？”菲力打算留下來觀察下，赫拉給的線索太有限了，他只能慢慢調查。

“借宿？住在我這裡嗎？”年輕人很奇怪地打量菲力，“我家是這個村子裡最窮的一家，你為什麼不去村長家裡借宿，只要你肯掏點錢出來，村長肯定會殷勤周到的招待你。”

“我覺得你這裡蠻好的……”菲力下馬，拍了拍馳愛，馳愛自動自覺地進去院門。

年輕人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馬，有心想伸手去摸摸，被馳愛冒著火的眼睛瞪著，又連忙縮了回去。

菲力跟在馳愛後面進到院子裡，破爛的三間茅草房，院子裡到處都是泥巴和雜草，自己在這裡住倒沒什麼，但是幼小的小費朗可不行，菲力想著很尷尬地問年輕人。

“那麼，村長家在哪裡？”

年輕人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意外，主動提出他帶路領菲力過去。

“請問怎麼稱呼你？”為了方便交流，菲力問了年輕人的名字。

“我叫詹金……”

“詹金，你們村子是所有人都可以返老還童嗎？”

菲力的問題讓詹金驕傲地揚起了下巴，“不，我們是第一代，但很快就會有第二代，第三代，千千萬萬代……”

這種宏偉的設想是人類自誕生之日起，便深埋在骨子裡的想法，人類的貪婪是人類延續下來的支柱，菲力並沒有打算給詹金潑冷水。

“可是，你的兒子好像很討厭這件事情。”

“是的……”詹金並不否認，“他只是太傷心了，等我罵醒他就好了。”

“傷心？”菲力認為哈維很可能就是被詹金給罵傷心的，而他卻根本沒有意識到。

“是的，他的媽媽很早就拋棄了我們，和鄰村的一個金匠跑了，她已經老得不像話了卻還沒有死，一個人守著金匠留給她的遺產過得有滋有味，我很懷疑死神給她開了後門，或者把她給忘了，哈維在很小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嚐到過母愛，所以，他有個傻念頭，與其無情無愛沒人關心的活著，還不如順其自然，到了日子就跟著死神走的好。”

“看來，他忘了還有你這個父親在愛著他。”

菲力一邊同詹金並肩走在泥土路上，一邊同這個失敗的父親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