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後一本記錄簿的中間，空了好幾頁。

柚子看到再出現字跡的那一頁中，時間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個月。

所有的字跡，都變得有些虛浮慌亂，明顯是經歷了一些什麼，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太一樣了。

柚子的手心微緊，就見上面的內容，開始變得黑暗而苦澀。

他發覺，在頁面的最下方，一行字已經像是曾經被淚水染溼，墨跡都暈染了開來。

他勉強能分辨出上面的內容。

——小白第一個出現了後遺症，它尖銳而大聲的咆哮著，將四周的東西都給撞壞。最後，甚至用腦袋撞上旁邊的樹。

——它生長得太快了，那一下幾乎將那棵瘦弱的樹都撞倒，我想它的頭和身體，一定都非常的疼。

她的語調，儘量用上了寫實驗記錄的言語，但還是能夠從中看得出來，她的專業素養在這樣的場景之下，明顯已經被削弱了許多。她的筆跡都是顫抖的，甚至字型都不再那麼好看。

柚子深吸一口氣，顫抖著繼續翻頁。

——小黑也出現了一樣的症狀……它們的生長發育，腦部發育，全都已經與人類相當。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產生瘋癲、思維混亂的症狀。我猜測，是因為身體裡異樣的疼痛。

柚子的眸光輕顫，手緊緊的攥著記錄簿，只覺得眼眶都忍不住發熱了。

疼痛，他體驗過。

那種昏昏沉沉的疼痛，將它的理智都淹沒，讓他渾身都浸泡在那種絕望中，無法自拔。

身體會變得很冰冷僵硬，無法操縱，就像是成了一個死人。

但心臟，卻還在跳動著。

柚子再次深呼吸，甩掉腦袋裡的回憶，趕緊繼續往下看。

他閱讀的速度變快了很多，畢竟這些記錄，都讓人難以面對，甚至讓他不敢細看。那每一句儘量公事公辦的記錄和形容，都讓柚子感同身受，甚至有著很清晰的想象。

一頁、一頁、一頁……

在一個月的記錄之後，醫主漸漸找到了發病的頻率以及症狀，然後便開始瘋狂的研製藥物，希望能夠治好它們。

然後，又是三個月過去。

——小白又發病了。她果然的聰明過任何動物的鳥兒，竟然主動跑到了牢籠中，將自己用鐵鏈包裹。我知道，她是因為不想傷害我，還有四周的東西。

——對不起，小白，你再等一等……

柚子的眼眶發燙，一時沒忍住，淚水就從眼眶流了出來。

他閉了閉眼，拿出紙巾擦了擦眼睛，眼神忽然變得有點茫然。

他從出生起接觸醫術，對醫術的理解就是拯救與生。

在看到這個記錄簿之前，他從未清晰的想過，死亡的定位。更沒有想過，醫者的手也是會沾染鮮血和冤孽的。

他們的研究，一旦失敗，就意味著犧牲。

他們的藥物，一旦有沒發覺的副作用，在上市之後，將會造成無數的死亡和病痛。

可醫者畢竟也是人，孰能無過。

成即是生，錯即是死。

柚子咬了咬唇，鬆開手裡厚厚重重的記錄簿，心頭十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