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
蒲志高不言,甘奇接著說:“我放你們一條生路,來日若是我在東京失勢了,你們記住,我會在大獄之中生不如死,希爾會官賣為奴,也是個生不如死!興許,我與希爾,都逃不過死路一條!”
蒲希爾也愣住了,她哪裡想過後果會這麼嚴重,嚴重得她接下來求情都話語都猶豫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你們,所有人,都記住這一點。”甘奇再一次站起了身,環看四周,又道:“明日過堂審理,我不會判死一人,所有人皆是發配,八千里大宋,天南海北,你們天各一方,各自活著命。妻兒老小,一併隨你們各自發配去,未來是什麼樣,各自珍重。”
說完,甘奇起身而走,戲演完了。做了一個十足的好人。
蒲希爾呆愣當場,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她知道,自己好像害了甘奇。
蒲志高也呆愣當場,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到臨頭了,卻突然反轉成了這麼一個結局。
滿場所有人,都在驚駭之中久久回不了神。
蒲志高甚至多想了一些,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個圈套?是韓琦為了構陷甘奇而設定的圈套?
一開始韓琦就沒有想過真的要殺甘奇?
一開始那個韓相親信,就是起來設圈套給自己鑽的?
難怪到得那最後關頭,甘奇身邊只有十個人了,所謂武藝絕頂的援軍,依舊沒有出現。
難怪說是毒藥,最後卻是瀉藥,難怪要留得這麼多條命在這裡,讓甘奇為難。
難道這就是真相?
蒲志高只能胡思亂想,不敢確定。
最後甘奇放了蒲家一族?蒲志高不敢相信到得這個時候,竟然還真有了一條活路。
那個心狠手辣的甘奇,竟然真的把要殺他的人給放了?
隔壁牢籠裡傳了一句有氣無力的話語:“爹,這都是怎麼回事啊?”
蒲志高新如亂麻,他猜想了無數,但是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蒲希爾又哭了起來,嚎啕大哭。
剛才她是為了自己的家人活不了而哭,現在她是為了自己害了甘奇而哭。
蒲希爾已然癱軟在地……
天真的小姑娘,有些可憐,可憐至極。這個世界,太悲哀……
蒲志高慢慢扶起小姑娘,也是個老淚縱橫:“女兒,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這件事情到了這裡,是非對錯的意義都沒有了,對於蒲志高而言,就是個命運弄人!
怪甘奇心狠手辣?是得怪在甘奇身上,但是這個時候,似乎也怪不下去了。甘奇為了救蒲氏一族,把國法拋在一邊,把自己都陷入了險地,還能怎麼去怪呢?
怪自己?蒲志高也不知道怎麼怪,當初誰讓甘奇那般心狠?怪自己不該聽人蠱惑?也許應該怪,那個時候,他一心想要破局而出,不想被人拿捏在手,唯有奮力一搏。
怪來怪去,該怪誰?
蒲志高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懷疑自己當初為何學不會低頭,再低頭,再低頭,失去一些船隻錢財,還可以再積攢。為何自己熟練了一輩子的低頭,偏偏那個時候對甘奇又低不下去了。
蒲志高腦中一團亂麻,胡思亂想,卻也沒有一個想法佔據了全部。
蒲志高摟著自己的女兒,嚎啕大哭而起。
甘奇回了後衙,一杯接著一杯喝酒,今日他真的是要求醉了,一醉方休,頻頻舉杯的速度,連甘霸的跟不上。
今日甘奇心中似乎也壓力極大,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完美實施了,但是甘奇卻絲毫沒有喜悅之感,心中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壓著一般,唯有一杯一杯。
蒲希爾擦乾淚水,主動搶過春喜的差事,幫喝醉了的甘奇擦臉擦腳,擦全身,伺候著甘奇睡覺,使勁所有的力氣伺候著甘奇好眠。
唯有如此,蒲希爾內心中的愧疚才能稍稍減輕一點點。
那牢獄之中,來了許多酒菜,時不時傳來一些話語,又時不時滿場痛哭。
蒲志高把自己的胡思亂想這麼說說,又那麼說說,說給自家人去聽。
說來說去,說到最後,蒲志高卻怪起了自己,酒醉之間,不斷哭嚎:“這是為哪般?這都是為哪版啊?”
興許,今夜的牢獄裡,應該還有一些必死之時忽然逃出生天的喜悅。
明日,就該有離別的悲傷了,所有人天南地北,天各一方。一個大家族,從此支離破碎,互相之間再也沒有了相見之日。興許這就是甘奇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