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別說打他,沈玉連一句重話都沒對賀啟川說過。
因為賀勇的原因,沈玉對自己兒子從來都是愧疚的。
但現在這一個耳光又重又狠,打的賀啟川很久都回不過神來。
比完那句話的沈玉哭著蹲在了地上,她把臉埋在手心裡,陷入了崩潰情緒之中。
九年的牢獄生活,對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青年來說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的人生才剛剛起步,便被毀去了一切。
那樣好的一個人,明明可以活在雲端中,卻生生墜入爛泥。
開庭之前,在沈玉的不斷的懇求下,她曾見過慕珏一面。
那時的她只有哭泣,連一句手語都打不出來。
可慕珏卻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慢慢用唇語說出了她畢生難忘的一句話。
“沒什麼,死也抵不過我願意。”
可他願意什麼,他為什麼願意,沈玉都無從知曉。
她只知道,慕珏這是把自己的命都給了賀啟川。
可自己兒子卻是怎麼對他的,承受了這麼多的慕珏竟然被他打的傷重住院。
想到這裡,一種心酸的窒息感就從心底蜿蜒而上,在沈玉的腦中炸開。
她越哭越傷心,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心臟都被揉作了一團。
沒過一會,沈玉就這樣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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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媽,”賀啟川一直守在床邊,見她醒來就馬上握住了她的手。
雖然只是情緒激動造成的缺氧昏迷,但他還是十分擔心。
沈玉一開始還有些暈眩,現在徹底清醒過來就立馬紅了眼睛。
“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賀啟川怕她再出什麼意外,語氣格外焦急。
沈玉看著他打出手語:“帶我去見他。”
慕珏此時正閉著眼睛,他聽見了房門開啟的聲音,卻一點睜開雙眼的意思都沒有。
過了一會,忽然有一隻略帶顫抖的手摸了摸他的頭髮。
慕珏想都沒想,回身直接抬手開啟。
“賀啟川,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怔住了,因為他看見了沈玉。
慕珏全身立刻緊繃了起來,心中湧上一股複雜難言的滋味。
他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
沈玉看到他臉的一瞬間,全身就像掉進了冰窟。
慕珏以前是什麼樣子,是無論誰看一眼都不會忘記的存在。
可現在,整個人蒼白瘦削,眼底一絲光芒也無,像一具失了魂魄的傀儡。
沈玉緊緊的抓著他的手,眼淚就像硫酸一般滲入了五臟六腑,不是一句撕心裂肺便可以形容。
慕珏看著她也紅了眼眶,喉嚨微微發顫。
他也是個人,他當然會恨會痛會委屈。
可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是別人不放過你,從來都是你自己不願意放過自己。
慕珏現在覺得這句話,用在自己身上格外合適。
“都過去了。”
賀啟川看著他用唇語說出這四個字,心頭一陣陣發緊。
上次慕珏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悽惶而悲悸,而現在卻平靜無波,好像一切都不在乎了。
他不明白母親為什麼會這麼傷心,他什麼也不知道。
如果只是因為當年的照顧,就算是故人重逢,她也不會這樣失態。
沈玉在這一刻真的恨自己,九年前她就恨死自己了。
她當年到底是怎麼想的,就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慕珏把罪頂了。
見她這樣傷心,慕珏想了想開口道:“賀啟川,你出去。”
他的嗓音沒有一絲起伏,甚至連他看都沒看。
賀啟川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起,心中滿是隱隱作痛的苦澀。
他關上門出去後,慕珏從床頭抽出幾張紙巾放入沈玉的手心。
“都過去了。”他又重複了一遍。
這是他自己種下的苦果,活該被掐著脖子往下嚥,與沈玉無尤。
沈玉看到他的唇語拼命搖著頭,此時慕珏臉上的神情對於她的來說,太過陌生。
好像九年前的他和此刻已經徹底撕開,變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慕珏面帶慘然的笑了笑,“我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