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再說喜福順大酒樓中的林方曉,一邊剝蟹一邊回憶往事,越想越是悲憤,只不知自己怎麼就混到如此地步了,平日裡這滿廚房的人,叫她幹活的時候方曉方曉地叫得親熱,此刻卻只剩她一個人悽悽慘慘的剝蟹,大家一聽她是被易大掌櫃罰,便有多遠多得多遠,“全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以後誰也別想指使我幹活。”林方曉恨恨地嘟囔著。
“說什麼呢?”有人踱了進來。
聽到易大掌櫃的聲音,林方曉也不抬頭,假裝聽不見,那砸腿蟹的錘子卻不慎歪了下,正好砸到了食指上,不由得痛呼一聲,提起手來甩了幾下,一下不妨被人緊緊握在了手心裡。
易楊一臉緊張,捏了林方曉的手指細細察看:“砸著哪裡了?疼嗎?”
不疼才怪呢,林方曉心裡憤然想著。拜易大掌櫃所賜,林方曉十根細細的手指頭都紅腫起來,上面還有許多被蟹殼劃傷的細小傷痕。易楊的手掌寬大溫暖,被他握在手裡十分舒服,只是林方曉卻只覺得難受,忙不迭地甩開:“不用你管。”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易楊有點訕訕地站著,突然發現要對這個自己一向疾聲厲色訓斥慣了的下屬和顏悅色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林方曉對自己也似乎真的是排斥得緊,看來自己以前對她確實是太過不好了點,這個態度真的得改變一下了。
“你餓不餓?”
林方曉繼續悶頭剝蟹,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響了一下。
易楊四下看看,索性走到一邊,拿起面盆,開始和起面來。
易楊舀起兩勺麵粉到盆裡,把鹽化在水中再加進麵粉裡,修長有力的手指上下翻動,一會就把面和勻揉透了,放在一邊醒著。又去翻看廚房裡剩下的食材,湊了幾樣拿過來。
林方曉假裝不在意地偷眼敲著,只見他把白煮雞切成細絲,活蝦去皮除去脊腹黑線,又把口蘑和海米都泡發了,口蘑切成細絲,找出一小節竹筍,也切成細絲。
剛才揉好的麵糰放到案板上,用擀麵杖把麵糰擀成薄片,再撒上面粉,疊成長方形,手起刀落切成細細的麵條,再把麵條撩起來抖散。林方曉算是看明白了,他這是要做什錦湯麵啊,只是易楊這一年來已極少親自下廚,他想吃麵的話幹嘛不讓人來做,反而自己巴巴地在廚房忙碌?
林方曉不耐煩揣摩易楊的心思,只在心裡冷哼一聲,冷眼看他幹活。
易楊把廚房一直備用的雞湯倒入鍋中,燒開後加入少許香油、醬油和鹽,接著放入雞絲、鮮蝦、口蘑絲、海米、竹筍絲、蔥花和薑末,煮上片刻。
另起一大鍋倒入清水,大火燒開,下麵條煮熟,控幹水分,盛入大碗內,再澆上做好的什錦湯,一時之間香氣撲鼻,林方曉看這碗什錦湯麵麵條晶瑩、湯色清澈,不用嘗也知道一定是清爽適口,她是知道易楊的手藝的,不由得食指大動,使勁嚥了幾口唾沫。
不過她也知道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不然易楊決不會這麼好心哪怕賞她一口麵湯的,所以她還是眼觀鼻鼻觀心,把眼前的螃蟹當成是易楊,狠狠地剝著。
沒想到太陽當真從西邊出來了,易楊端著這碗什錦湯麵放到林方曉的面前,還順帶塞給她一雙筷子,悶悶地說了句:“吃吧!”
林方曉愣愣地回不過神來,易楊又說了句:“剩下的不要剝了。”端起她剝好的一碗蟹肉走到鍋臺邊,鍋裡下熬煉好的豬油,待油溫熱時加入剝好的蟹粉,不時用鍋鏟抄抄底,等蟹粉和豬油融為一體,燒沸後,倒入潔淨的罐子裡,豬油沒過蟹粉寸許,便放在一旁讓其自然冷卻。
待得第二日豬油凝成厚厚的一層,把蟹粉完全封在豬油之下,再把罐子封嚴,存放在陰涼乾燥處,便可儲存許久,以後沒有螃蟹的季節,有客人要吃蟹粉菜,便派得上用場了。
做完這一切,易楊才回過頭來看林方曉,卻見她正對著那一大碗什錦湯麵,噼裡啪啦地大掉眼淚,易楊心中又是慌亂又是歡喜,就這麼一碗麵,也能把她給感動成這個樣子?
殊不知林方曉心中所想卻是完全相反。易大掌櫃平常雖然也罵自己,畢竟都是言之有物,自己確實做錯了事情才罵的,可是今天卻完全是不知所謂,好端端地就罰起自己來,必定是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他或是鳳掌櫃而不自知。
上次也是有個廚子不知何事得罪了易楊,他不但不罵他,還一反常態地親自做了一碗麵給他,吃完之後就讓他捲鋪蓋走人了。這一次,易大掌櫃恐怕也是鐵了心要趕走自己了。
林方曉雖然方才還在連連抱怨,可是她也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