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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部分

趙蒼又催促了一遍,穆清照料著杜如晦安寢,親自送他自原路出府。回來時卻見四郎獨自一人坐在遊廊邊的長椅上等她,見她過來,從長椅上站起,猶豫了一息,小心翼翼地問:“阿母,阿爹的病幾時會好?”

穆清習慣地想撫他的腦袋,忽然發覺不知何時他已長高許多,已過她肩膀,她的手只得落在他的肩上,“你阿爹他,不過是一時身子不爽利,調養一陣自會好的。四郎好生習學,待阿爹好了……”

“阿母不必瞞我,四郎而今又不是不曉事的小兒,阿爹若真只是一時不爽利,咱們家怎會每日不斷有御醫進出?阿兄們上回回來時說,說阿爹只怕是……四郎不信,必要聽阿母親口說予我聽。”四郎肅板著臉,昏暗的燈火照出他面上與年紀不相當的冷靜,那神情同杜如晦極似。

穆清胸口一脹,險些又落下淚來,一手摟了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只任由他們說嘴去,莫與他們辯。阿母說你阿爹能好,他便一定會無事。四郎已經這般大了,定是能體諒阿母,接後的日子,家中大約是不得安穩了,四郎若懂事,便安分守己地顧好自己,莫再教阿母更添操勞,可好?”

四郎一動不動地由得穆清摟住他的肩膀,過了許久才用力點了點頭,“四郎省得。”

穆清微微一笑,放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阿母知曉四郎最是懂事。天晚了,快回去睡罷,不能誤了明日的早課。”

四郎向她躬身行禮道了安,走了幾步,轉身又喚住她:“阿母,阿母再等等,待四郎再大點,所有的事便交由四郎來擔當,再不教阿母受半分勞累。”

穆清笑了起來,“阿母等著。”揮手讓他趕緊回去歇息,待他少年初成的背影沒入黑暗中後,她臉上的笑仍在,卻無端地落下一顆淚珠子來。都讓她再等等,杜如晦讓她再等等的話猶在耳,又乍然聽到兒子亦如是說。

她伸出手,臘月末的寒冷依舊刺骨,按說年節後就該要盼春風臨世了,只是這鑽肉剜骨的寒氣中,怎麼也觸不到半分半毫的暖意。貞觀四年的春天大約會來得很遲很遲。L

ps:終於要寫到結局,心裡忽然空蕩蕩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茫茫大夢(十六)(結局)

這一年的春天果然來得甚是遲,眼見立夏將至,草木仍未見繁茂。自臘月過後,永興坊日夜不斷出入的御醫漸少了,坊內蔡國公府的朱漆大門前終是平靜了下來。

坊內鄰宅內的僕婦家人們,閒來無事扳著手指頭細數了這大門內整個春日來寥寥數樁事。無非是,管事柳娘子的獨子,在征討突厥時立了戰功,領了官身回來;原在春日裡要迎娶的長慶長公主,因蔡國公病得起不得身,便無人再提,只當作罷了;臣僚們起先還爭相來望探,皆被家僕告罪阻攔在外,卻是處處與之敵對的齊國公來探了兩回,家中主母攜子親迎入府中,齊國公每每唏噓而出。

立夏前夜,夜風鼓盪中依稀尚有絲絲涼意,偌大的府宅內燈火通明,卻是靜得出奇,闔宅上下的僕婢小廝俱被阿柳與杜齊召至偏院說話。穆清已在杜如晦的病榻前凝坐了一個時辰有餘,趙蒼撤去他身上的最後一枚銀針,汗溼已然浸透了薄薄的單袍,他將銀針悉數收歸於醫笥內,抬手胡亂抹了兩把額頭面頰上的汗水,向穆清點點頭。

穆清緩緩站起身,舒了舒痠麻的腿膝,端端地向他拜下大禮,“趙先生莫辭,你若不肯受我這禮,便是教我餘生難安。我於趙先生不過略施舉手之勞,卻換得屢次鼎力相助,總教七娘慚愧。”趙蒼也不辭讓,生受了她這一拜。

穆清直起身,從身側抱過一隻包裹,低頭輕輕撫摸著,“還有一事望趙先生成全。英華……向來不羈,自小便同我說將來要去那處瞧瞧。這處走走的,還說終有一日要走遍這天下山水。只可惜,她因我未能如願,終是我對不住她。既先生日後打算四處遊歷看診,還求先生帶著她,了一了她生前心願。”

語罷,趙蒼面上已縱橫了數道淚水。微微顫著伸出雙臂。如獲至寶地接過穆清懷中的包裹,聲調怪異地連聲謝她。“我尚有些話要與克明說道,勞煩……”穆清還未說完。趙蒼小心翼翼地懷抱著包裹,轉身向外走,“我先去外頭打點,你們有話且說著。只是莫要誤了時辰。”

屋門被輕輕地合攏,穆清坐回榻邊。瞧著面色已略有恢復的杜如晦慢慢睜開眼睛,忽然之間,她滿腹的話竟不知從何說起,只剩了一片空白。直到杜如晦使勁捏住她的手指。她方揀了一句她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話來說:“如此,你可會後悔?”

杜如晦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