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在一邊替她拭著汗,以免汗水滴落到正治著的魚中。
直忙到日中,顧黎身邊的小廝急匆匆地跑來,問準備得如何。後廚一應俱備,聽顧黎帶著杜監事回來了,萬氏忙指揮著兩個小丫頭往正堂上菜。阿柳也忙著幫手,正要捧起穆清備的食盒,陳氏卻不知何時進的後廚,按下阿柳的手,“這是七娘所治,還是由七娘奉了才妥當,這菜中有何風雅典故,不還要由她親自解說了?”
母親這般說了,穆清推卻不得,食盒仍由阿柳捧了,她隨阿柳走到正堂門前,上前接過食盒,小心地捧了進屋。開啟食盒,依次捧出兩個冒著涼氣的青瓷蓮葉紋大盤,在顧黎和杜淹面前的食案上各奉了一盤。杜淹垂眸看去,只見蓮葉紋的青瓷盤,盤底擺了一片一指節厚的冰片,冰上裡盛放著割劃成絲絲縷縷,白如雪潤如玉的生鱸魚肉,一邊小白瓷碗中配了金色的蘸醬,整盤撒了些許細碎的紫花香薷。雪白襯著金黃,點綴著零星紫色,一併裹在青蓮葉中,清爽細緻,且透著絲絲涼氣,在這暑日裡,光是看著就教人十分受用。
“這可是聞名的金齏玉鱠?”杜淹訝異地抬頭問到,“這金齏是以何調製的?有何講究?”
穆清略一禮,“是以新鮮早熟的橘、嫩姜,微微加些鹽舂搗而成。講究倒也沒什麼,夏日裡暑氣盛,飲食上難免寒涼些,這魚鱠雖不致大寒,畢竟也是生冷之物,香薷、橘和姜性溫暖肚,正能緩和了魚鱠的生冷,且香薷去腥提味,酸橘消食解膩,配著魚鱠既增了味道又能防著滯食。”
言畢又奉上了另一白瓷盤,青梅時節所收的梅子,搗爛醃製的成的梅醬,細勻地淋在青瓜上,爽脆酸甜。皆是夏季應時節的吃食。杜淹又是讚譽又是感謝的話說了好些,穆清拿了食盒準備退出,行禮時正撞上杜淹玩味的眼神,直直望著她的眼睛,並不猥瑣**,是另一副盡在掌握的淺笑,她忙偏開眼去,卻又瞥到顧黎的神色,心跳沒來由地往上突地跳了幾跳,幾乎頂到嗓子眼,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只覺心慌不安。回到東廂房便一直鬱鬱不樂,任阿柳如何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第二十三章 求榮(二)
求榮(二)
又一日晚間,陳氏遣人喚穆清去說話。穆清一進屋,陳氏說是要同她說些體己話,便屏退了屋裡所有的人,招手喚穆清與她同在床沿邊坐了,執著手說了一些話,無非是為人婦該有的操守品德。末了笑眯眯地將穆清端詳了一番,隨後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這樣一副好容色,當真是不辜負了。”穆清聽了只覺古怪,加之眾人近日待她愈發的殷勤客氣,尤其是顧黎,甚至帶了幾絲巴結的意味,這教她內心不禁又生出莫名的慌亂。
隔了兩日,深夜三更過後,隨著穆清所住的廂房門上響起的輕輕的剝剝叩門聲,她連日的疑惑忐忑盡皆有了解答。
三更過後,小院裡異常安靜,許是天太過悶熱,連蟬都無力嘶鳴,只有個把夜蟲偶爾叫個幾聲。這夜好容易顧黎未到萬氏的房中,她努力撐持著,熬到三更天后,萬籟俱靜時,小心翼翼地轉到東廂房門口,一再四下張望,確定無人了,才輕釦了房門。
過了半餉,阿柳端著夜燈,隔門輕聲問是誰,萬氏又左右觀望了一回,壓低聲音道:“是我,有要事相告,請阿柳姑娘速開門。”
阿柳將門開啟半扇,萬氏閃身就進了屋。穆清已然起身坐著,見她進來,便吩咐阿柳熄滅了燈,三人在沉沉的黑暗中坐著。萬氏也不客套,調勻了呼吸直接道:“你父親,已決意將你送與杜淹,據說那杜淹待你亦不薄,會給你個滕妾的名分,儘快著明面兒過門。”
言罷,三人皆不出聲,黑暗中看不見別人的神色,只各自沉默著。阿柳還未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等著她們二人出聲證實。穆清一時間忘記了驚怒,呆呆地想著,果應驗了前幾日的忐忑。萬氏則等著穆清的反應。
過了良久,穆清倏地清醒過來,呼吸也急促了,“這話,確信嗎?”
“你父親親口說了。”萬氏確證道:“你母親當時亦在場,已將此事細謀劃過。似是杜淹的主意,不日就抬了聘禮來,趕在杜家那位二郎上門議親前,便要送你出門。”
竟都安排好了,穆清冷哼一聲,“這麼說來,那杜淹是明知我與他侄子之事了。”
“盡知。你父親也因此事躊躇了一番。可杜淹說,杜家二郎離經叛道,前幾年因棄官,並與高家娘子和離之事觸怒長輩,早被遣出宗族,縱是頂著個杜姓,也與杜陵杜家毫無關係,七娘聘與他,無異於聘與一普通杜姓人,無甚益處。且不說這一層利益關係,單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