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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米之炊,穆清自得了唐國公與蘇副尉兩邊的話,便再難沉下氣來。李世民遣來送口信的人在正屋的階下立等了許久,也不見她給個話來,躊躇了一陣,忍不住問道:“顧娘子可有話差遣小人帶回的?”

還有何話,穆清此刻只想問一句,如何是好,竟也不知該問向誰去。送信之人問了半晌,仍是無話,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急得直抓耳撓腮。隔了一會兒,穆清推門出來,深嘆一聲道:“且回罷,現下並無話,知與二郎明日我親去見他。”

待他一走,穆清忙喚來阿柳,“快些作個點算,隨身所帶的財帛貴物,究竟有多少。”

兩人關起正屋的門,阿柳開啟收放衣物的匣笥,從底裡掏出一隻小木匣子,開啟來看,裡頭擺著黃燦燦的五兩小金餅六枚,並散放著幾緡錢。“這六枚金餅能抵三百緡。”穆清拈起兩枚小金餅道,“餘下一百緡,明日見過二郎再作打算,若實不濟,左右還有幾件釵環可典賣了。”

阿柳默然闔上木匣子,有些著急上頭,且含著一腔子的怨氣,臉上紅了一片,“真真是樁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出來時只帶了這麼些。盡數給了他們,咱們可拿什麼過活。”

“何事竟就這樣氣惱了?”正屋的門被推開半扇,杜如晦一步跨進屋子,微微帶笑問向阿柳。

阿柳正壓了許久怒氣,正待要說,穆清卻輕推了她一把,接過她手中的小木匣子。“莫囉唣了。去將晚膳置備置備。”阿柳衝到口邊的話生生被壓制,心中不甘,只得“哎”了一聲。甩手扭臉的往後廚去了。

杜如晦望了望她手中的木匣子,心下了然了幾分。穆清放下匣子,伸手解去他腰間革帶上幾件懸吊物件。自昨日看過唐國公外甥女王氏遞出來的訊息後,他面上雖是平常。嘴角仍隱著笑意,只穆清能見他的眉頭不曾放下過。夜間靜默地閉眼躺著。卻直至四更過半方才入眠,聽著他鼻息漸沉,穆清悄然起身怔怔地瞧著他的睡容,忍不住伸手輕輕揉了他聚結的眉心。揉了好幾下也沒能揉散開。

她不願再徒添他的憂煩,此時只作尋常絮絮道:“二郎那處的軍資怕是要短了,我略還能湊出些錢來。只怕還差著一點。出門時竟未料到情勢變幻這樣快,所帶不多。也不知能否撐持到回東都去。”

他無奈地點點頭,“任是如何皆不能失信於民。說定了的數目,一個錢都少不得。還差幾許?”

“只一百緡。”穆清笑了笑,指著妝奩道:“橫豎還有幾件首飾頭面,雖不貴重,湊個百緡綽綽有餘。”

“莫去變賣首飾,總有法子尋出這百緡來的。”他深皺了眉道:“素日即知李公怯懦多疑,瑟縮至此卻是我不料的。一聽著主上疑心的話,竟連區區四百緡也不敢再動,且不擔當,如此畏畏縮縮將來可如何行事。”

穆清抬手輕撫著他的眉頭,細聲道:“幾件頭面罷了,又不值甚麼,換了也就換了。他既擔了怕,瞧著意思,便是撂開手不理,只當不知情的。我們若也不理,毀的終是二郎的臉面軍威,這一路辛苦豈不白費。只要教眾將士皆知曉這一段才好,他日也能認準了明主去跟隨。”

“這卻不難。”杜如晦臉上揚起一抹笑,這主意甚是刁鑽,原來將她逼急了,這等婦人宅內相鬥的法子也盡出了,虧得他並無三妻四妾令她鬥上一鬥。他兀自想著,終於從心底綻出了兩日來的首次真心笑意。“召幾個親近可靠的,在發放軍衣那日,私底下傳開去,甚是容易。”

穆清見他高興,心下也寬鬆了些。恰阿柳在門口說已布了晚膳,兩人便相攜了去用膳。晚間又說了一會子話,昨日穆清怕他添憂,不敢多問唐國公如何惹了猜忌的事,更不敢問他可有了對策。今日見他寬舒了不少,終是忍不住,旁敲側擊小心翼翼地發了問。

“對策雖有,卻無十分的把握。”杜如晦沉吟道:“以宮中王氏的意思來瞧,恰不知是哪一個在主上面前極言了唐國公聖賢之名,故此惹了疑。”

“空有聖賢之名便要遭疑心?”穆清一時不解。

“你哪裡知曉,眼下謀反的楊玄感,原便是個眾人皆贊聖賢豪爽的。田舍郎起事朝廷尚不放在眼中,朝臣舉旗,自內裡反起,何其驚險。他如今生恐重臣負著聖賢之名,只怕一個楊玄感未平,又忽再躍起一個來。”

“原是怕這個。”穆清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那如今唐國公既已擔了這虛名,便要如何?”

豈料杜如晦的回應,更是令她忍俊不禁。“只一招,自毀名節罷了。教主上知道唐國公本不是個賢達的,為人行事劣跡斑斑,不過是個凡愚,便不足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