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紅日,腐鳥成群,橫屍相枕,血流成河,一杆殘破的唐旗直立著,旗下站著一員大將,他的身上滿是長箭,這就是李承乾的夢。
也是不知為何,就這兩天,他總是夢到此般場景,這令人心神著實不寧。
李靖不能有一點閃失,攻滅高句麗也不能有一點閃失,這對李承乾格外重要,同時,也對李治格外重要。
料想,東宮應是不會無動於衷的,以李治的性子,必然會做些什麼。
對此,李承乾有著憂愁,同時,卻又有著不為人知的渴望,在內心深處,他甚至盼望著李治後腿拖得越重越好。
“殿下……殿下……”
嚴魏輕喚兩聲。
李承乾回過神,見得鏡中人收拾妥當,便抬腳邁步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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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儀殿,牆上掛著輿圖,皇帝目光緊掃著東北方向,已是七月中旬了,李靖差不多該到了。
這一仗,至關重要,不僅是為了分封藩王,也不僅是為了保持北疆安穩,最重要的還事關威望。
遠征高句麗,是李世民力排眾議乾坤獨斷,勝了,可藉機封禪,透過銓功於天的方式,將天子之威,將帝王之望,再往上推一步。
威望足夠高,功績足夠大,就能鎮得住人心,許多事情就可容易解決許多。
反之,如果敗了,那天可汗的名頭就會暗淡不少,許多事情就會變得更加麻煩。
李靖是不敗之將,這也恰恰是讓李世民現在寢食難安的點。
命運是兒戲的,有的人走運一生,但在某一時刻,說不準只是輕輕摔一跤,就會頭破血流。
“陛下。”
長孫無忌進來。
李世民抬頭,擠出一個笑容。
行禮作揖,長孫無忌稟道:“陛下,糧草軍械,已運送至蓋州,足夠人吃馬嚼五月之久。”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充足的後勤補給,是決定勝利天平的關鍵因素。
備足糧食軍械,這一仗,起碼就有三分底,李世民心穩許多。
再言幾句他事,長孫無忌便離開,從殿中出來,李治從玉階下走上。
舅侄二人到一旁,沒有他人,長孫無忌說了些話,就見得李治臉色極其難看。
來兩儀殿,應是有其他事,但眼下,太子殿下什麼都不想說,請聲安後,便匆匆離去。
待回到東宮,李治喚來王福,讓他直接去尋殿中省常侍劉森來。
“奴婢,參見殿下。”
劉森有些拘謹。
他與李治並無過多往來,不知道今兒個太子突然傳他到東宮是有何事,並且臉色還格外的不好看。
“劉公公。”李治露出分僵硬笑容,“昭陵的工期進展如何?”
劉森不解,昭陵的事與東宮並無什麼關係,怎的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心中納悶著,嘴上回道:“殿下,按眼下進展,約摸再有兩三年,就可全部完工。”
李治轉而又道,“當下昭陵有多少勞力?”
“兩萬三千二百餘人。”
心頭捱了一記重拳,李治眼中湧出陰鷙來,劉森並不知這不是因為他,嚇得身子一顫,連連垂下首。
“劉公公,昭陵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進展也是不是太快了?”
冷聲說出這麼一番話,李治繼而再道:“父皇龍精虎猛正值壯年,昭陵若是全都修好了,是不是會有些不吉利。”
人在不動土,坊間是有這樣的說法,但皇帝好似並不在意這些,前兩年徵召徭役修的時候,進展緩慢,李世民沒少發脾氣,劉森也沒少因此捱罵。
跟不吉利比起來,皇帝更怕以後被打擾。
“殿下,這……奴婢未曾聽過陛下對此……”
“劉公公,父皇眼下不芥蒂,不代表以後也不芥蒂,萬一哪天父皇龍體不適,有人將苗頭指向昭陵呢,到時你可有嘴難辨。”
劉森心跳兩下,試探的問道:“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孤看,進度可以放慢一點,父皇當下不過天命之歲,就是再修個十年二十年也無什麼要緊,兩萬人太多了,不妨削減到五千人,還有,勞力既是殿中省招募的,也該多管著些,免得出個什麼事你再受連累,劉公公,孤這可都是為你著想。”
“殿下的情意,奴婢謹記在心。”
嘴上如此說著,劉森心中卻琢磨,這對兄弟間的齷齪怕是不小,許多事情他並不願意摻和,一把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