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轉悠了半日,程良駿撕下來了不少告示,踩著城門關閉的時間點出了長安,待回到昭陵時,差不多都快過子時了。 夜幕上星辰閃爍,皎月照在院子裡,明亮一片。 哈欠連天的進了屋,李承乾隨手將捏在手中的告示扔到桌上,而後迷迷糊糊的挪向竹床,不多時,只聽的微微鼾聲響起。 夜風徐徐,半掩的木窗吱吱響著。 從林中吹進來的涼風,撥的燈臺上的燭火來回搖曳,屋子裡一半明一半暗,明暗相交間,只見的桌面上的告示,右側豎寫著一行大字:貞觀十九年,昭陵徵役名錄,在這行大字的左側,則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細細看去,那一行行的小字,好似全都是些人名。 ~~~ 嫩芽成枝,花開初苞。 野草深深,春去夏來。 不覺間,已是五月。 進入半夏,天氣更加炎熱了,昭陵也更吵了,白天,有著施工之喧囂,晚上,有著蟬鳴之吵鬧。 祭殿那邊,也開始動工修建靈殿享殿等配殿,成天霹靂乓啷的,也沒法再過去抄經,李承乾索性就成天在自個這小院子裡待著,待的煩了悶了,就下山去,去民夫營地裡溜達溜達。 今天的太陽很大,屋子裡十分悶熱,李承乾穿著一身白色薄衫,將兩側袖子高高擼起,躺在門前的太師椅上,右手拿著個摺扇,一邊晃動著,一邊扇著風。 正闔目假寐時,一股汗腥味飄來,李承乾鼻子動動,睜眼一看,張如風揹著竹簍自院外進來,他的頭髮有些凌亂,衣冠非常的不整,就連腳上的鞋子都少了一隻,左臉滿是斑駁,右臉滿是汗漬,樣貌看著十分的狼狽。 李承乾一骨碌坐起,納悶的問道:“你不是去摘草藥了嗎,怎得成這幅模樣了,看著跟打了敗仗的潰兵似的。” 張如風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哧呼哧如是黃牛。 “惠娘。” 李承乾喚了一聲,惠娘從伙房中探出腦袋,笑盈盈道:“殿下。” 李承乾用扇子往前指指:“給張大人倒碗水來。” 惠娘端著水壺出來,張如風跟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一樣,一把搶過水壺,直接灌進嘴裡,哐當哐當,一口氣喝下了半壺菊花茶,他這才心滿意足的將水壺放下。 李承乾邁步過來,將他從地上攙扶起,到院中石桌前坐下,再問道:“到底怎麼了,還連鞋都給弄丟了,難不成,是遇到歹人了?” 張如風擺擺手,一臉後怕道:“不是歹人,是老虎,這後山裡頭,不知道啥時候來了頭大白虎,我正低著頭尋藥呢,一轉身,那白虎就在不遠處蹲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要不是小老兒我跑得快,今兒個,我這副殘燭老軀,怕是就要成它果腹的午食了。” 李承乾上下掃掃,十分詫異道:“你還能跑得過老虎?” 張如風嘴角一抽抽,帶著分幽怨道:“它應是剛吃飽,倒是沒追我。” 李承乾後知後覺,剛剛問的實在有些唐突以及沒人情味,連忙又關心道:“先生沒事吧?” 張如風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我聽高士升說過,這後山原先有一頭白虎,去年秋天的時候,不知去哪了,突然就不見了,你今天遇到的,八成就是那頭消失的白虎回來了,以後這後山還是別去了,小心為上。”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竹簍,張如風嘆口氣,小聲道:“可現在還缺一副翠雀花嫩葉,想要配製那種藥水,此物是不可或缺的,這東西就屬後山那塊勉強多一點,其他地方雖也有,可能不能採到,得看天意運氣,而這翠雀花嫩葉,也就五月初至中旬這段時間具有藥效,今兒已經是初六,最多再有十日,這花葉也就無用了,要是採不到的話,只能是等到明年了。” 聞言,李承乾不禁皺皺眉:“既然這東西也屬於藥材,那長安那些藥房可有?” 張如風晃晃頭:“此物含有毒性,用途本來就不多,並且,也不是說採到就能採到的,尋常藥鋪應該不會有,恐怕也就那幾家大藥鋪或許能稍稍備下些。” “既然如此,那……” 李承乾剛開口,張如風就打斷道:“製作那藥水,起碼得需要這麼一竹簍,那些大藥鋪就算有,估計也不會有這麼多的量,就算全都買來了,也無多大的用,反而,恐還會惹得人懷疑,畢竟這東西,基本是製毒才會用的到。” 舉著茶杯沉思幾息,李承乾將杯子放下道:“這樣吧,等程良駿回來,你將那東西的樣式描述給他,我讓他晚上去後山尋,晚上遇到白虎的機率還小些。” 張如風點點頭,頓了頓,小聲問道:“殿下,那要是沒有采到呢?” 李承乾低眉道:“可還有其他方子,能和那藥水同效?” “有是有,但是…”張如風遲疑道:“但都不如這藥水安全,更容易讓人發現不說,稍有不慎,就是無力迴天之果。” 李承乾嘆口氣,煩悶道:“罷了罷了,先尋著看吧,實在找不到了,我再想其他法子。” 說話間,程良駿自外進來,他的懷中,抱著一個瓷瓶,這瓷器是唐瓷最常見的樣式,腰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