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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禍福相依

離朝建元百年以來,秩序森嚴的京城,可在這幾日,好似這新換了主人,竟改頭換面,變作一間天下最大的逆旅,去者不留,來者不拒,絡繹不絕地承載客人。 平日裡那些妝么大戶可沒少鄙夷販夫走卒,出門之時前撲後擁,惡僕開道,好不風光,可現如今,他們也只是混跡人流之中,不敢出聲,生怕遭受盤剝。 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此刻還能置身事外的,自然是要過長江天塹,往廣陵、江南等富庶的地界跑。 捨去了一輩輩積累下來的京城戶籍,實同割肉。 他們好似從高高在上的雲端,跌落凡塵。 不過他們雖捨棄了屋舍良田,卻也換得了足夠多的綾羅綢緞,國難當頭,銀票早晚變成張張廢紙,而金銀財寶,才是他們在南邊的任意一處安生立足的真資本。 既是這般,自然也就滋長了鏢局生意。 焦晰兒所在的焦家,原先京城七姓十二望之一。 其父親焦南峰是位極人臣的禮部尚書,二品要員,天符帝御駕親征,隨軍四十六人之一。 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現在他身首異處,成了戎狄的刀下鬼,傳說客死關外的魂魄飄不過萬里長城,下輩子能否投胎為中原人都不一定。 焦晰兒因為其女子淫男,淫言詖行,焦南峰在世時,無人敢明面指責,可他這一去,焦晰兒當即便淪為臭窼淫娼,怨女蕩婦,被千夫所指,萬人唾棄。 其嫡子長兄焦樵如今雖也在朝為官,卻只是個禮部末流的六品主事兼禮部祠祭清吏司,每日早朝,若無皇帝宣召,他連奉天門都過不去。 焦家地位隨著焦南峰的身死一落千丈,也像是被打入地獄,三房分家,大房嫡出的女公子焦晰兒平日裡離經叛道、倒反天罡的所作所為,自然授人以柄,成了二房三房的攻訐物件。 為了維穩家族,大房只得將焦晰兒明面上逐出門戶。 倒是與焦晰兒齊名的紈絝姜玉祿,曾幾次三番上門,從中斡旋,摻和人家的家務事,這與狗拿耗子何異? 一個放僻淫佚的男人,為一個淫言詖行的女人正名,結局可想而知,只能適得其反。 最後自沒討好,見說和無果,姜玉祿甚至言說焦家不容她,姜家能容。 其實姜家也難容她,姜玉祿所說的姜家,只是他在外城的賃屋而已。 焦晰兒慘然婉拒了這位異父異母卻好似一人的親哥哥姜玉祿,決定遠離是非之地。 她被焦家驅逐出戶時,身上只剩千兩白銀,還有兩個忠心惡僕,楊強與胡萬。 今日便是焦晰兒離京,去往廣陵道分家的日子。 真正的焦家人,只有一駕馬車,三匹馬,兩個僕從,一個順道從人牙子那邊花二兩銀子買來的乾淨丫頭。 馬車之前,卻是一個皂衣獨臂少年一馬當先。 少年面龐清秀,不像是個北人,卻是一臉堅毅,眼神淡漠。 他負刀身後,刀柄斜向露在腦袋左邊,他的衣服也是交領左衽。 這不合禮制,大離子民都是交領右衽的。 只有死人下葬時著裝或者關外蠻夷異族才會左衽。 而他這麼做,只是為了穿衣解衣方便,少年不是左撇子,但他卻沒了右臂,故而只能如此。 他的皂衣黑的徹底,沒有一星半點紋路,若非目光灼灼盯著其看,不然也不會發現他穿著左衽。 少年便是許定波。 在其之後,是三位荷刀壯年,而馬車之後,則是三名荷刀老者。 皆是身穿制式衣服,一行皂衣七人,都是鏢師,沒有趟子手。 是焦晰兒花了百兩銀子,僱了京城太平縣的定遠鏢局護鏢,也是一趟人身鏢。 由不得她瞧不上定遠鏢局。 定遠鏢局原是京城遠近聞名的大鏢局,近年失威;她曾是京城叱吒風雲的奇女子,一朝失怙。 這二者相遇,倒也絕配。 在隊伍的最後,還遠遠吊著一人,若即若離。 似是順路,似是同行。 只是相比於他的年紀,前頭三個滿臉風霜的老者都算正當年了。 他實在太老了,滿臉雞皮,華髮悉數,更像是一具半截埋入黃土的屍體。 這位不可貌相的老叟,是姜玉祿的門客,偽五品小宗師。 能殺五品,善殺五品。 姜玉祿雖然沒有現身送行焦晰兒,卻是送出了自己暗中的護衛之人。 一馬當先的許定波神思凝重,今天是他傷勢初遇之後的第一趟護鏢,鏢利也極為可觀。 他不得不分外小心謹慎,甚至抽調了鏢局之中碩果僅存的幾位好手,又是當仁不讓,自己擔任鏢頭。 太平縣定遠鏢局,自從老總鏢頭許崇山走鏢失蹤之後,威勢一落千丈,少鏢頭許定波獨木難支,眼瞅著就要關了鏢局,遣散鏢師,落得個悽慘收場。 可沒想到,三月之前,少鏢頭許定波從不知何處的神秘之地歸來,還斷了一臂。 一眾鏢師和趟子手見其悽慘模樣,更是心有慼慼,以前許定波只是獨木難支,這下卻是要變為獨臂難支了…… 可誰曾想,少鏢頭竟然從懷揣之中掏出幾個金餅,隨手一扔,擲地有聲。 許久不曾見過真金白銀的下人連忙撲了上去,拾起金子。 第二日,更是有錦衣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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