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徐將軍等人見公子許久不歸,正差人尋找。說公子若不去再陪幾杯酒,他們今夜是不會離開東臨府。”
僅是片刻,門外腳步聲停歇,一道恭敬低聲的嗓音緩緩而起。
這話入耳,東臨蒼目光在雕花門上流轉幾圈,慢騰騰的道:“果然是武夫莽類,喝起酒來就如同喝水一般。明明是兩罈子沉香醉入肚,那小子竟無半點醉態,如此酒量與牛飲之法,倒是破費了我的好酒。”
他開始碎碎而念,面露幾縷譏誚,說完,便又似突然想到了什麼,當即慢騰騰的轉眸朝鳳瑤望來,緩道:“今兒我可是為了替瑤兒解圍,才將沉香醉捧出。那沉香醉的確價值不菲,我此番損失也大,待得瑤兒與顏墨白相遇了,可得讓顏墨白賠我沉香醉的銀子。”
嗓音一落,他也不再耽擱,開始慢騰騰的起身。
又或許酒意著實不曾全然退卻,縱是他面上裝得毫無醉態,但站起身來,他足下卻略有虛軟踉蹌,儼然是醉意上湧之勢。
鳳瑤淡然觀他,“東臨世家家大業大,富可敵國,便是沉香醉價值不菲,但在東臨公子眼裡,自然也算不得什麼,如此,東臨公子為了這點小錢竟還要朝顏墨白討要?”
東臨蒼略微興味的目光在鳳瑤面上掃視兩圈,繼續道:“商人自然是在商言商。瑤兒何時聽說過商人會讓自己吃虧的?再者,顏墨白有的是銀子,瑤兒又何必為他節省。日後你大旭有何困難,亦或是需要充盈國庫,儘可找顏墨白那小子拿銀子便是了。便是瑤兒你要坐金山,那小子也有能耐在半月之內,當真用金子為你堆出一座山來。”
說完,便輕笑兩聲,不再言話,慢騰騰的朝不遠處的屋門行去。
鳳瑤未再言話,僅是深眼凝他,待得他全然出門走遠,她才稍稍回神過來,沉寂遙遠的目光靜靜凝於屋內燭火,思緒也跟著微微跳躍,起伏不定。
顏墨白的確算是多金,她也曾記得,當初從大周曲江之邊回得大旭京都,便在顏墨白攝政王府的主屋內發覺了藏有大量金銀的地室,也是自那時,她才知顏墨白這連帶捐銀都要訴窮之人,竟也是如此富裕之人,甚至當時也覺,憑顏墨白真正的財力,該是不必許儒亦弱到哪去才是。
只不過,話又說回來,顏墨白的金銀,何來要給東臨蒼半子兒?畢竟,東臨蒼這小子不缺銀,且今日若非東臨蒼擅自扣留柳襄,她姑蘇鳳瑤又如何能與大英皇帝相遇,從而,意料不及的惹出連串事來?
思緒翻騰,一時之間,面色也越發幽遠。
卻也不知多了多久,門外遠處便突然響起打更聲。
她這才應聲回神,眉頭微蹙,未料時辰竟已如此之晚,卻待正要滅燈休憩,不料門外再度有腳步聲而來。
這回的腳步聲,略微凌亂,甚至還伴隨著輕微的拖曳之聲,顯然來人不止一人。
鳳瑤眼角微挑,稍稍調整坐姿,再度將目光朝不遠處屋門落了去。
則是片刻,那幾道腳步聲止在了門外,隨即,便有侍奴低聲剛毅道:“姑娘,奴才們將柳公子送來了。此際可要將其放入偏屋?”
鳳瑤瞳孔微縮,心底驀地跟著微緊,隨即不待回話,便迅速起身朝前,待得抬手開啟屋門,夜風驟然迎面而來,雖不是寒涼刺骨,但也算是略微涼薄,甚至於,入得鼻間的空氣,也略微染了幾分血腥氣息。
她下意識朝前一掃,便見兩名人高馬大的侍奴正架著柳襄站在門外。
柳襄滿面蒼白,墨髮衣袂齊齊而亂,只是那雙朝她落來的瞳孔,竟也還卷著幾分常日柔膩膩的笑容,似是渾然不覺自己已滿身狼狽一般,要讓瞳中的笑容來緩和一切的血腥與尷尬。
鳳瑤略微仔細的在他身上掃視,只覺他雖墨髮衣袂凌亂,但卻並未沾染血跡,整個人除了有些站不穩,精神略微頹靡之外,似也未有什麼不妥。
“長……主子,柳襄累了,此際可否去偏屋休息了?主子若有何話,可否待明日後再朝柳襄問話?”
僅是片刻,他薄唇一啟,出了聲。嗓音略微嘶啞,也稍稍有些斷續,甚至細聽,也不難察覺他的嗓音似是略微艱難的發出,略微不暢。
鳳瑤眼角微微而挑,心底越發生疑。
若柳襄不主動告退,她倒是不會太過懷疑什麼,但既是這次極為難得的要主動告退,且猶如要故作自然的逃離與避開一般,便證明著,這柳襄今日所受對待,絕非簡單。
也是了,如東臨蒼那般人物,對付起人來何能不讓人脫一層皮。雖明明有醫仙之名,但狠起來,自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