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彷彿要將整個人都徹底撕裂,也不知當初之際,鳳瑤的心疾一而再再而三的復發之時,她該是何等的痛苦。
他的所有注意力,已經不在那長繩之上。
憑他的精明,又何來不知崖頭之高,摔下去的人定當粉身碎骨,毫無生還之望。只是他不相信,不相信鳳瑤會離他而去,不相信方才還好端端的有血有肉且還能開口喚著他的人,轉眼便會徹底的消失,再也不見。
他甚至都沒勇氣去看那條長繩,甚至也突然莫名的希望這條長繩永遠都無法抵達崖底,他害怕一旦繩子抵達崖底,兵衛們順著繩索下到崖底之後,會給他帶回……粉身碎骨的訊息。
鳳瑤。
鳳瑤。
心中抑制不住的開始默唸鳳瑤之明,一遍接著一遍,渾身越發的開始僵硬,只覺這大英的寒夜,的確是太冷太冷,冷得涼薄。
東臨蒼知他心思,沉默許久,忍不住低聲寬慰,“凡事皆莫要先往壞處去想,瑤兒吉人自有天相,絕不會有事。”
顏墨白滿目蒼然的凝在崖頭之外的黑暗之處,似如未聞,一言未發。
正巧這時,墨玄已差兵衛們大解腰帶,以腰帶為繩,繼續將繩子接長,直至此際,繩子的長度終是夠了,繩子另一端也終究落到了崖底。
“何人輕功甚好?”
墨玄滿目複雜的掃了顏墨白一眼,不曾耽擱,開始朝周遭大英兵衛詢問。
這話剛落,數十名暗衛站出回應,墨玄正待吩咐,不料東臨蒼突然起身,低沉道:“我先下去查探。繩子該是承受不得兩人重量,待我下得崖底之後,你再差第二人順著繩子下來。”這話是對著墨玄說的。
他雖受了大英太上皇一掌,但如今尚且還撐得住,再加之此崖極高,鳳瑤落下若有所生還,定當重傷,如此一來,他若先行下去,至少也能第一時間對鳳瑤救治。
墨玄深眼將東臨蒼凝視,沉默片刻,則是應了。東臨蒼不再耽擱,緩步往前,只是待路過墨玄之際,足下稍稍站定,低沉道:“有勞墨玄公子看好大周聖上,莫讓他行傻事,天下紛爭都已承受得起,只是不該在這崖頭殞命。他乃天下之主,霸世之人,生死皆關係到天下諸國的平衡,望墨玄公子以大局為重,無論如何,便是用強,也得看好他。”
墨玄何來不知東臨蒼這話的意思。
如今大周與大英之戰雖是落畢,但大齊,樓蘭,都還在蠢蠢欲動,甚至大盛與大周之中,也還有亡國的舊部欲要掀風造反,如此,顏墨白若亡了,天下自當失衡,甚至第一個要再度掀起國之大戰的,定也是大齊。
墨玄心中通明,知曉其中的厲害關係,隨即斂神一番,極是厚重認真的朝東臨蒼道:“大周皇上這裡,墨某自會看好,東臨公子放心。”說著,神色微動,猶豫片刻,薄唇稍稍而啟,雖一字一句道了話,卻是在全然口語示意,並未真正出聲。
東臨蒼下意識將其薄唇盯著,自是將墨玄口語之言徹底會意。
‘便是大旭長公主……當真不測,近日之內,東臨公子也得好生用藉口隱瞞’。
墨玄的口語,言道的便是這句話。
在場之人,僅東臨蒼一人知曉,其餘之人,分毫不知。
東臨蒼滿面複雜的點頭,“大周聖上,便交由墨玄公子了。再者,在下如今必得去崖底一趟,百里堇年那裡……”說著,嘆息一聲,“無論如何,他都是我東臨世家之人,縱是往日也曾犯下大錯,但我終究還是要知他生死。他若還在,我日後會領他回東臨世家好生管束,他若亡……屍首,也務必得歸我東臨世家的祠堂。”
“東臨公子一切放心。”
墨玄極其認真的回話。
東臨蒼面露半分釋然,點點頭,足下也開始迅速而動,整個人順著那條長繩即刻往下。
崖頭極高,再加之繩子並無任何固定,東臨蒼吊在繩子上,身子被周遭崖風吹得不住的晃動搖擺。
順著繩子越是往下,隨風搖擺的弧度便越大,身子也一遍遍的被搖晃著撞在崖壁,疼痛猙獰。
他眉頭緊皺,強行忍痛,一點一點的往下滑,只是身子本是在崖頭上打鬥之際便已疲倦不堪,加之內力耗損,身上又被太上皇掌風震了一掌,本以為他能支撐到下得崖底,不料他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吃飯剛剛滑到崖頭的一半,便已是有些吃不消了。
天氣極寒,崖壁周遭,卻是漆黑成片,幸得從主殿過來時以防萬一的攜了枚明珠照亮,只是明珠不大,光影有限,僅能照亮周身三米之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