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王先生的話,鄭森不免有點失笑,原來在好奇這件事情上,王先生其實和別人也沒有太大的差別。於是鄭森在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開始慢慢講這一戰。
當然,這一戰中有些東西是不能講的,比如說料羅灣決戰之前,利用荷蘭人消滅朝廷的其他的不屬於鄭芝龍的海上力量,比如說和荷蘭人的那個揹著朝廷的議和,又比如說在追擊劉香的時候,明明可以透過一次決戰,一舉消滅他,卻為了減少損失而和劉香玩貓捉老鼠,最後還讓老鼠玩出了一個金蟬脫殼。尤其是最後一條,這不僅僅是有損鄭芝龍在海上的威名,也絕對是有放任劉香襲擊沿海村鎮的罪名的。要是真把這些都講出來了,那“頓兵不戰,縱敵長驅”這八個字妥妥的是能扣到鄭芝龍的頭上的。
不過即使去掉了這些不能講的內容,剩下的部分,比如鄭芝龍(其實很多是鄭森,不過鄭森為了給老爹刷聲望,就都歸給鄭芝龍了。鄭森估計,王先生聽了這些,多半是要在和洪成畯交談的時候吹噓一番的。洪成畯聽了,說不定就會在和他哥哥的書信中提到這事情。)對荷蘭人的優劣的分析,對荷蘭人以及劉香的弱點的判斷,也還是讓王先生大開眼界。
“阿森,真想不到打仗這事情裡面居然還有這麼多的門道。和小說,甚至和史書中的記載都很是不一樣呀。有些事情光憑聽說或是看書還真是不行。而且昔時夫子將數也列於六藝,然世間對於數卻並不看重,以為不過小道。今日為師聽你講海戰中的各種計算,才知道古時候行軍作戰,所謂運籌帷幄,並不是搖搖羽扇計上心來那麼簡單,倒是真的要用算籌來算的。”王先生感嘆道,“阿森,從這一戰來看,你父親了不起呀,古時名將也不過如此了吧。唉,只可惜最後還是讓劉香跑了。而且這荷蘭人雖然吃了大虧,但是依照你所說,彼國之根本並未動搖,將來也是個麻煩。”
“據那些傳教士說,荷蘭國遠在數萬裡之外,老師你想,昔時漢武帝遠征大宛國,不過數千裡,所耗費人力物力,就非常驚人。荷蘭太遠,暫時倒是威脅不大。”鄭森回答道,“若是能消滅了劉香,荷蘭人找不到幫他們帶路的本地人,又能有什麼作為呢?”
就像鄭森估計的一樣,這些東西很快就透過王先生的嘴巴傳到了洪成畯的耳朵裡。過了兩天,洪成畯便派人來請鄭森過去,又細細的將這一戰的情況問了一遍,順帶著又把鄭森給誇獎了一番。
接下來的幾個月的生活就又恢復了常態。鄭森一邊讀書,一邊整理“鄭氏兵法”,然後傳回去讓鄭芝龍審閱。就在這樣的忙碌中,一轉眼就快八月了。
這一日散學,王先生卻留下了鄭森,道:“阿森,明年二月,縣試就要開始了。為師覺得,你雖然年幼,但是去考個童生回來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了。為師也已經和洪彥灝先生談過了,他也覺得你可以參加童生試,先去考個童生回來了。到時候他可以做你的認保。如今,就看你的意思了。”
所謂“縣試”,乃是科舉考試的第一步。只有透過了縣試,然後再透過兩個月之後的府試,才算是有了讀書人的資格。在透過這樣的考試之前,哪怕鄭森已經有了一點神童的名氣,但是他還不能叫做讀書人,只能叫蒙童而已。而透過了這樣考試,雖然還沒有什麼功名,但是卻已經可以被認為是名列儒門,是正宗的讀書人,可以被叫做儒童或者童生,而且有了參加府試考秀才的資格了。然後如果府試還能透過,那就可以獲得生員的資格了,也就是正式的有了功名,進入到士大夫的階層中來了。
這是一件好事情,鄭森自然不會反對。只是回答道:“這事情我還要先告知父親,然後才能給老師答覆。還望老師恕罪。”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何罪之有?”王先生笑道。
這樣的事情自然要告知鄭芝龍,這不僅僅是因為禮儀,更重要的是,這事情還需要鄭芝龍利用他的力量去施加一定的影響。雖然考童生難度不算太大,相比考秀才,以及考舉人、考進士,錄取率高得多,以鄭森的水平,考上童生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不過如果要追求名氣,追求影響,在這些考試中獲得的名次就相當重要了。而這個名次,有時候就不完全是靠水平了,其他的因素的影響有時候也非常重要。
……
“阿森要準備去參加童生試了,明年二月份的。”鄭芝龍放下手裡的信件,對莊氏說。
“阿森明年就參加童生試?嗯,我算算,明年我們家阿森十一歲,二月縣試,四月府試,然後是三年兩試的院試,又要兩年,然後我們家阿森十三歲就能成秀才了!這也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