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眉頭微皺,一時之間,並未立即言話。
他忍不住再度響起今日裴楠襄在帳中勸說葉嫤的那些話來,心中著實有些煩躁。待得沉默一會兒後,他才低沉道:“嫤兒當真覺得我慕容景是個濫殺無辜的人嗎?”
他不答反問,倒是讓葉嫤猝不及防怔了一下。
待回神過來後,葉嫤深眼凝他,極為認真的道:“在妾身眼裡,皇上絕非濫殺無辜之人。妾身以為,皇上雖有爭奪天下之心,但卻心懷仁義,定能成為一個天下明君,是以,妾身相信皇上的為人,也信皇上不會……下狠手的對付無辜之人。”
這番話,無疑是發自肺腑。
即便這些日子已然察覺到了慕容景對天下霸主的位置勢在必得,也察覺到他在戰場上下手狠辣,但她還是願意相信他,相信他並非是真正的無情之人。
她也以為,縱是慕容景自小生活在大昭宮中的爾虞我詐裡,縱是他從小就為了活命而四方算計,心狠手辣,但當初他的所作所為,都不過是迫不得已,也是為了卑微的活命罷了,是以,他並非是從小就養成了心很無情的性子,他只是迫不得已罷了。
如今這天下霸主的位置即將收於他囊中,他也無需再如小時候那般受人所控,是以,他也不會任由他再度心狠手辣的對一切兵力與無辜百姓趕盡殺絕。
越想,心中越發堅定這一點。
奈何半晌後,慕容景沉著嗓子道:“嫤兒說錯了。”
葉嫤目光微變,身形稍稍而僵。
他嘆了口氣,脫口的嗓音突然染上了幾許不容人置喙的堅定,“戰場之上,幾軍對立,便只能拼個你死我活。我不會濫殺無辜,但我也絕不會留下任何隱患。我也會心懷仁義,只是我的仁義,絕不會用在憐憫敵軍之上,我也會心疼人,在乎人,只是我心疼與在乎的人,只有嫤兒你一人罷了,其餘之人性命,我顧不了這麼多。”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我之目的,至始至終都是保住大昭,壯大大昭。嫤兒如今覺得我滅了格爾單與裴楠襄之軍,便覺我心狠,但嫤兒可有想過,倘若我與蘇晏等人不曾及時將彈藥研製出來,如今全軍覆沒的,便該是我大昭大軍了。如此,我大昭之軍利用彈藥崛起,扭轉局勢,我親手滅了格爾單與裴楠襄這些心懷不軌之人,又有何過錯?”
葉嫤深吸一口氣,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她並未覺得他有何過錯,她只是覺得他或許不必如此極端的殺人罷了。
卻是正要解釋之際,他突然站了起來,繼續道:“今日裴楠襄與你在帳中說的那些話,我全然聽見。我如今已然不求你能放下你對敵軍那些憐憫之心,但求你莫要隨意聽信旁人之言,在我面前隨意建議。你也曾經歷過戰場,便該知曉戰場之上最忌婦人之仁,你若覺得我滿手沾滿鮮血,殺人如麻,那你便呆在帳中,莫要看,莫要參與,待我大戰告捷,我會洗乾淨手,再來好生見你。”
說完,不待葉嫤反應,驀地轉身,抬腳朝不遠處的帳簾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