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不見。
陶夭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她身上原本那種總是活力四射的那種熱情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肅的、陰鬱的氣質。
就彷彿是一株向陽的植物,驟然失去所有的活力。
陶夭整個人都沉靜得過分。
這種沉靜,有類似決絕的意味在裡頭。
蘇子衿終於知道,為什麼助理小姑娘提及么么會那樣擔心。
因為,現在的她,跟小姑娘有著同樣的擔心。
蘇子衿沒有問陶夭,你“現在還好嗎”這類的問題。
她僅僅只是上前一步。
然後,張開雙臂,輕輕地擁住了陶夭。
蘇子衿扣著陶夭的後腦勺,把她的腦袋,按在她的肩膀上。
她輕撫著她的發,“么么,你,還有我。
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
我都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
起初的時候,陶夭僵直著身體。
她就像是隔絕了跟這個世界所有的聯絡。
就那樣靠在蘇子衿的肩膀上,一動不動。
蘇子衿沒有出聲。
她在耐性地,等她的回應。
許久,許久之後。
眼淚,一滴又一滴地落在蘇子衿的肩頭。
眼淚的溫度灼傷了蘇子衿肩頭的肌膚。
接著,蘇子衿聽見耳邊傳來動物般嗚咽的聲音。
強壓下湧上眼眶的淚意。
蘇子衿緊緊地,沉默地抱住陶夭。
門外,記者們在茶水間喝完咖啡,回到走廊。
他們當中,還是有人不死心,想要守著病房門口,等著陶夭出來,拿下這個獨家。
艾米絞盡腦汁地想,如何打發這幫記者離開,又不至於與媒體交惡。
艾米發現,那幫記者忽然不動了。
然後,艾米就聽見,病房裡傳出的,幼獸般的悲鳴。
小助理早已蹲在一邊,哭得泣不成聲。
記者們媒體們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有很多人,悄悄紅了眼眶。
也有人背轉過身,偷偷地擦著眼淚。
沒有人再試圖去打擾病房裡,那個悲傷、絕望的靈魂。
彷彿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要在這一次全部流盡。
陶夭埋在蘇子衿的懷裡,雙肩抽動,就連面頰都因為哭得太過厲害,而而微微抽搐,
蘇子衿就這樣,靜靜地陪著陶夭。
又過了許久,許久。
陶夭終於停止了哭泣。
她從蘇子衿的懷裡抬起頭,露出一雙彤紅的、浮腫的眼,說了她今天早上以來,第一句話,“青青,你想看看老頭麼?”
這個答案,根本不需要回答。
“老頭生前那麼喜歡你。
他要是知道你來了,肯定很高興。
來,讓老爺子最後再看你一眼。”
陶夭紅著眼睛,牽著蘇子衿的手,兩人一起來到病床前。
遺體上蓋著白布。
蘇子衿的手伸在半空中。
她僵硬地,緩緩地掀開白色的布。
病床上,陶忘機剃光了腦袋,雙目閉著,神情平靜,彷彿睡著了一般。
蘇子衿走過去,她握住老人的手。
像是怕驚擾到了兩人,蘇子衿彎下腰,在老人閉闔的雙目落下一個輕輕地,輕輕地的吻。
陶夭的眼淚再一次“唰”地掉了下來。
……
三天後,陶忘機的遺體告別會,在陶家武館舉行。
這些年陶忘機教授過的學生,許多都特意從帝國各地趕來。
一身黑色套裝的陶夭,捧著陶忘機生前的半身照,蘇子衿走在她的後面。
兩人一起穿邁過她們從小玩耍過的武館硃紅色的大門門檻,穿過立著一根根木樁的院子,緩緩地走至武館的大廳。
鞠躬陶忘機的遺體,就擺在大廳的中央。
老頭一身醉心武學。
死後,必然也想最後再看一眼這個凝結了他無數心血的武館。
現場的來賓,對著陶忘機的遺體,深深地鞠了個躬。
溫遇是一個人來的。
擺在靈堂前的,笑容慈和的陶忘機的遺體照,就那樣猝不及防地映入溫遇的眼簾。
邁過門口門檻的時候,溫遇一個踉蹌,被自己的腳給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