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臻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回“晴園”來住了,他的房間卻一塵不染,空氣裡滿滿都是陽光的味道。
看得出來,即便是慕臻在家住這段時間,房間也有人定期收拾跟打掃。
慕臻去找遙控器,開空調。
蘇子衿就一個人打量著房間。
慕臻在“晴園”的房間,遠沒有他別墅的臥房那麼大。
鎏金色窗簾,描金的古色拔步床,紅木傢俱,高腳凳上,擺放著一個圓形透明的玻璃魚缸,金魚在水裡自由地遊弋。
靠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個書桌,書桌上有各種飛機、坦克的模型。
房間的佈局跟設計,無一不透著溫馨跟雅緻。
家的氣息撲面而來。
蘇子衿唇角微翹,她幾乎能夠想象得出來,小小的慕臻,在這個房間裡,讀書、寫字,調皮、搗蛋的畫面。
蘇子衿的目光,落在書桌的邊上的一架坦威鋼琴。
蘇子衿小的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的鋼琴。
那時候,她的父親蘇恆還沒有患病,家境還算殷實。
蘇恆是個非常有才華的溫柔的爸爸,他會畫畫,會彈琴,還寫得一手的好字。
蘇恆跟姚婧姝夫妻二人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青青小寶貝是上蒼送給他們的最好的禮物。
他們竭盡所能地,給他們所有能夠給予的,悉心呵護著寶貝女兒的長大。
蘇恆不必上班,蘇子衿不必上學的週末,蘇恆就會指導女兒彈琴,有時候手癢了,也會親自彈一曲,姚婧姝則在廚房給父女兩人切水果,端來水果盤。
那是蘇子衿最最初的童年裡幸福、快樂的時光之一。
她情不自禁地,朝書桌邊上的那架施坦威鋼琴走過去。
蘇子衿在琴蓋上輕拂,落手不沾一點灰塵。
這架鋼琴跟這個房間以及這個房間裡的金魚一樣,在主人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也被人悉心照顧著。
蘇子衿抬起琴蓋,用支架固定好,她的指尖,輕碰著鋼琴上的那些黑白鍵。
蘇子衿在黑色的鋼琴凳上坐了下來。
生澀的、遲滯的樂符,從她的指尖,間或地跳出。
爸爸重病的那段時間,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媽媽從家裡給他帶去的她彈的鋼琴的錄音,媽媽每次回來都會告訴她,爸爸聽了她的鋼琴曲之後,精神都會好上很多。
爸爸永遠不會知道,媽媽給他帶去的那些鋼琴的錄音,其實在後來一段時間裡,都是一直在對過去曲子的重複。
那個時候,除了房子,家裡所有能夠變賣跟抵押的東西已經全部都被拿過去給父親看病。
即便是那個時候,母親依然沒有動過要賣鋼琴的念頭。
鋼琴是她提議要賣的。
鋼琴被僱傭的工人從家裡搬走的時候,媽媽抱著她哭了很久很久。
她學著母親安慰她的樣子,也輕輕地摸了摸媽媽因為爸爸病重後漸生的白髮,笨拙地安慰,“媽媽。沒關係的。我們還有爸爸呢。爸爸比鋼琴重要得多了,對不對?至少我們還有爸爸呀。”
那時候,她真的是那麼想的。
她願意用所有最珍貴的一切去交換爸爸的健康,包括她剛剛從么么那裡贏來的彈珠,包括溫大哥給她的大白兔奶糖,包括陶叔給她買的小人書。
只要能夠換回爸爸的健康,就算是拿她的壽命去相抵,她也是願意的。
可是最後的最後,她們到底還是連爸爸連同那架被搬走的鋼琴一起,永永久久地失去了。
是真的太久沒有彈了。
手指僵硬,樂譜也記得七零八落。
如同她自七歲以後就支離破碎的童年,再也沒辦法續一首完整的曲子了。
蘇子衿的指尖,重重地一頓,緩緩地從琴鍵上移開。
“噔噔噔噔噔……”
熟悉的、歡快的《歡樂頌》。
慕臻不知道什麼時候,在蘇子衿的邊上坐了下來。
修長的、好看的,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黑白地琴鍵上靈動地翻飛。
熟悉的樂符聲勾起塵封的、久遠的記憶。
漸漸地,在慕臻的引領下,蘇子衿慢慢地找回了感覺。
她僵硬的手指,有了自己的意識,像是一片停滯的雲遇見生命裡的清風,流暢、自由的樂符在灑滿陽光的房間的自在地傾斜而出
——
“哇!老婆,你聽見了嗎?我們的青青第一次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