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禮半個身體出現在門口。
陶夭咬了咬唇,強忍著心底的怒火閉上了嘴。
季明禮推門進去時,看見的就是陶夭一雙彤紅的眼睛冷冷地看著躺在病床上陶忘機,後者被子蓋過嘴巴,只『露』出鼻孔跟眼睛,分外無辜地瞅著女兒,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看見季明禮進來時,還明顯地鬆了口氣,很是感激地看了季明禮一眼。
季明禮:“……”
那天在法庭外,季明禮無意間瞥見陶夭跟陶忘機父女兩人像兩個孩子那樣,搶奪手機的那一幕,心底就受到了不少的衝擊。
季明禮的父親季曜川是一個非常嚴肅自省的人,因此從小對季明禮的教育也特別地嚴苛。父子兩人的日常對話也都是僅限於父親對兒子事業上的問詢,兒子對在父親在家時日常的問好。不像是父子,更像是上下級之間的對話。在認識陶夭之前,季明禮從未意識到,原來父親跟孩子之間的相處竟然是完全能夠像朋友那樣玩鬧的。
其實,對於陶忘機在醫院登記資訊緊急聯絡人一欄裡只寫了女兒陶夭,並且住院後,除了陶小姐以及跟陶小姐一起前來的那位先生以外,再沒有其他親屬甚至是伴侶來探望,季明禮多少是驚訝的。不過卻是多少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在他提出有病人家屬簽字,才能出院的建議後陶老先生情緒會忽然激動起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
“小夥子,你來啦。”
有外人在,陶忘機不好不再拿被子矇住臉。
在陶忘機清醒時,季明禮不是沒有顧慮的。陶先生因為他所說的話突發病情,導致被送進急診室搶救是事實。季明禮倒不是擔心陶忘機會因此而賴上他,要求他賠償治療費用,他擔心的是陶忘機本人以及陶夭會因此而怪罪他。
到底是剛從鬼門關走一遭,陶忘機的臉『色』有些蒼白,精神卻挺好,跟季明禮打招呼時未見任何的芥蒂。
季明禮方才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大半。
“抱歉,陶老先生……”
季明禮才開了個頭,就看見陶忘機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不關你的事。說起來,算是我牽累了你。剛才是不是嚇壞了?呵呵,對不住啊。”
陶忘機樂呵呵的,一點也看不出是剛從急診室出來的人。
季明禮啞然。
縱然他已經做好對方要求賠付醫『藥』費的心理準備,在聽見眼前這位剛剛跟死神歷經過博弈的老人如此輕描淡寫地提及昏『迷』之前的事情時,還是大為震動。
季明禮瞥了眼身後的胡悅。
胡悅『摸』了『摸』鼻子,成成成,都是他以小人之心推君子之腹成了吧?
陶忘機臉上的笑容在餘光掃見女兒陰沉沉的臉蛋時,頓時在心裡喊了一聲糟糕。
陶夭也不給陶忘機聲東擊西的機會,她從邊上搬了張椅子,在病床前坐了下來,冷冷地道,“解釋。”
陶忘機其實從未真正地失去知覺過。
在他昏『迷』時,他的意思仍舊是清醒的。只是身體完全使不上勁,眼前也是一片黑暗,根本醒不過來。醫生在他身上做的那些搶救措施,他其實全程都有意識。後來醫生給吸氧之後,他情況就已經好很多了。
本來剛從急診室出來,他就想下地走人了,他哪兒知道醫院竟然通知了么么!他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就聽見么么那鬼哭狼嚎的吼叫,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一慫,愣是沒敢馬上醒來。
後來被送回病房,就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慢慢地轉醒什麼的,結果可好,被這臭丫頭給察覺了。
陶忘機眉頭都快打了個死結。
要說解釋,這事兒特別好解釋。
就是他腦子裡長了叫腫瘤的玩意兒,這玩意兒吧壓迫到了他的神經,情緒一激動,發病,打個拳,遛個彎,也有可能發病。總之就跟腦子裡埋了個定時炸彈似的。
事情簡單地不能再簡單,陶忘機也知道,在他從急診室出來之前,醫生八成就把他的情況跟么兒給說了。
陶忘機知道,自己遲早得開誠佈公地跟閨女談這麼一次。可時機不對,至少不該是在現在。
不該是在么兒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現在,就跟么兒討論要不要動這個手術,萬一手術失敗,他撒手而去,么兒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又該怎麼辦。
這事兒太殘酷了。
陶忘機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
他的么么,平時被他寵得連醬油瓶倒了都不會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