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
季家陵墓看守人葉伯在接到季家小少爺慕臻的電話之後,就著夜『色』,連手電筒都沒有打,就腳步匆匆地往山上走去。
季姍姍是外嫁之人,季家本就沒有預留她的墳冢,更勿論是當初那個早夭的死嬰。最後,還是季封疆跟慕晴破例,在季家給子孫預留的墳冢處,騰出一個空的墳冢,好讓那個早夭的孩子能夠入土為安。這件事葉伯自然是印象深刻,因此對於那個死嬰的埋葬之處葉伯也記得一清二楚。
陵園昏暗,一點燈光便會尤為明顯,尤其是山上隱隱跳曜著一團火光。
要是有膽小的路過,大晚上的在陵園山上看見火光,只怕要以為陵園在鬧鬼。葉伯是從部隊退下的是,膽子本就比一般人要大,何況他又當了這麼些年的陵園看守人,自然不會被這點動靜給嚇到。
葉伯停下了腳步,定睛去看發生火光的地方。
葉伯心下一驚。
火光所在之處,恰好就是季姍姍那個早夭的孩子墳冢之所在!
葉伯這下幾乎可以確定,小少爺的猜測怕是對的,孫小姐的確冒充是老李的老伴混進了陵園。那麼,小柒寶小姐會不會也如同孫少爺所猜測地那樣,就被孫小姐裝在那個超大編織袋裡?
葉伯放緩了腳步,慢慢地靠近。
燃燒著紙錢的墓碑前,季姍姍纖瘦,蒼白的臉龐,在火光的照耀下,有一種可怖的詭異。
紙錢燒焦的灰燼,在夜風的吹拂下,有一些落在了葉伯的肩膀上,葉伯沒來由地打了個冷噤。
季姍姍忽然在這個時候轉過身。
葉伯連忙加快了腳步,倏地將身體隱在邊上的常青樹後頭。
帶來的紙錢已經差不多燒完了,樹影晃動,恍若有人影在靠近。
季姍姍神經質地轉過頭,身後,除了連綿的墓碑,以及常青樹,再無其它。
“阿嚏——”
清脆的噴嚏聲在夜『色』中突兀地響起。
“阿嚏——阿嚏——”
春夜寒涼,小柒寶下午在院子裡玩得出了一身的汗,慕晴雪把她身上的小馬甲給脫了,現在身上只穿了一件嫩綠『色』的針織衫,裡頭是一件小背心。
夜『色』,將所有的光亮和動靜都被放大。
季姍姍已經確定身後並沒有人跟蹤她而來,守陵人葉伯的小木屋遠在山腳,一個小小的噴嚏聲不足以引起耳背的老人的注意。
手中的紙錢終於燒完,火舌將所有的紙錢吞沒。
在火舌燒到指尖紙錢,季姍姍慢條斯理地收回了手。
她轉過頭,瘦得脫了形的臉龐,微笑著湊近從編織袋上坐起來的小小兒,“嗨,東西,你醒了?”
因為季姍姍現在瘦得厲害,以至於那一雙本來就不小的眼睛被放大,又是驟然靠近,小柒寶的反應從來都是比普通孩子要慢上幾拍,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睜著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與季姍姍大眼瞪小眼。
小柒寶過於“淡定”地反應,令季姍姍臉『色』沉了下來。
呵,這小東西長得小叔那般相像,沒想到『性』格卻是像蘇子衿,永遠都是那樣清冷自持的模樣。呵,她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等蘇子衿看見她女兒的“屍體”之後,是不是還能裝模作樣地維持那她表面的清冷孤傲。
季姍姍心底對小柒寶的厭惡達到了頂點。
小東西沒有醒來就哭,倒是給她省卻不少麻煩,當然,就算是這小東西真的哭了,不過打一針的事情。
她在那個煉獄般的地方待久了,別的東西未必會有,鎮定劑卻是要多少有多少。
想到這一年多來,自己在療養院過得非人的生活,季姍姍眼底是一片瘋狂。她將那個早夭的孩子以及自己這一年多來被季家關在療養院的帳,部夠算到了蘇子衿的頭上。
長而尖的指甲掐在小柒寶粉嫩的臉頰上,季姍姍陰測測地開口,“小東西你看見這座小墓碑了嗎?這裡面睡的人,可是你的小侄子。你小侄子一個人在下面多孤單吶。下去給他做個伴,好不好呀?”
小柒寶繞地球一圈的反『射』弧終於連線上了訊號,終於後知後覺地接收到了害怕這樣的情緒。
黑白分明的眼睛漫上淚水,小柒寶嘴巴一扁,“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媽媽,粑粑,粑粑——哇!”
這裡好黑哇,小柒寶不喜歡。嗚嗚嗚。
媽媽,粑粑……
臉頰也被掐得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