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華和王樸相視一眼,王相公的臉色很難看……這種程度的鬼把戲連郭宗訓都騙不過,更遑論王樸了。河北遭災,從受災很輕的地方抽調糧食,救濟受災較重的州縣,這是題中應有之意。
可問題是鄴城剛剛組建合作社,過去又是出了名的窮地方,老百姓僅有一點口糧,根本拿不出來多餘的糧食。
所有各個合作社的管事之人紛紛行動起來,他們揹負著百姓的囑託肯定要跟朝廷去理論的。
雙方各講各的道理,誰也說服不了誰,一場衝突,在所難免。只要鬧起來,就能扣合作社一個聚眾脅迫朝廷,不服管束的罪名。
到時候再請旨取消合作社,也就名正言順了。
很顯然,朝中有人出招了,對方應該不清楚王樸也來了鄴城,或者說,他知道王樸來了,故意推出一個棄子。
看這個行事的風格,還真有些趙普陰險的風格。
姓趙的,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你真當我沒辦法拿下你嗎?
葉華古井不波,甚至有種想笑的意味,在他心裡,趙普已經從原來的準盟友,滑落到了地位的位置上,身為武人,該怎麼對付敵人,葉華心裡有數!
“王相公,我們去瞧瞧吧,不然非鬧出亂子不可。”
王樸苦笑搖頭,無奈道:“大災當頭,不思報國救民,反而一味算計,唯恐天下不亂。如此臣子,當真是天理不容!”
老王猛地催動戰馬,怒氣衝衝,跑到了最前面。
葉華,太子郭宗訓,緊緊跟隨,等他們來到了鄴城府衙,這裡已經被百姓給圍住了。
每個合作社都來了幾個人,湊在一起,就有二兩百人之多。
另外呢,城裡還有手工合作社,運輸合作社,市場合作社,實業集團,再加上普通百姓,竟然不下千人,把衙門給生生包圍起來。
他們義憤填膺,怒目而視,每個人的眼裡都有火!
朝廷什麼意思?
鄴城剛剛有點起色,就跑我們這來打秋風。
想欺負鄴城人,你們還不夠格!
彪悍的民風,此刻暴露無遺,大家持著農具木棒,大有直接殺進去的衝動。
至於朝廷一邊,也是嚴陣以待,數百名衙役死死保護著府衙。
這一次奉旨巡察河北的御史叫做姜軒,是工部的吏員出身,由於嫻熟政務,為人方正,被提拔到了御史的位置。
他今年有四十多歲,長鬚飄飄,很有風度。
立身大堂之外,不怒自威。
“爾等刁民,竟敢跑到府衙撒野,眼裡還有沒有朝廷?”
姜軒大聲叱問,過了好一會兒,馬崗才仗著膽子道:“我們眼裡當然有朝廷,可,可管我們要糧食,總不能不能讓我們說話吧?”
姜軒掃了他們一眼,“說話?拿著刀槍棍棒說話嗎?想談就給本官放下!”
面對怒斥,馬崗漲紅了臉,他咬緊牙關,把手裡的棒子扔了,其他人也跟著一起放下兵器。
這時候有衙役衝上來,把兵器全都收走,剩下一群赤手空拳的百姓。
姜軒笑了,“好,有什麼話,你們就說,本官聽著。”
他這一手先聲奪人玩得十分漂亮,葉華跟王樸都是高手,他們看得出來,合作社怕是要未戰先敗了。
即便看出來,兩個人也沒有開口,依舊默默看著。
果不其然,雙方開始針鋒相對。
馬崗首先算了一筆賬,去年秋糧,一畝田收了不過一石三鬥,這已經算是歷年少有的大豐收。脫粒之後,就剩下一石左右。
以一戶平均三四十畝田計算,由於土壤肥力不夠,需要休耕。因此只有三分之一能用做秋糧播種,也就是說,只能收穫十石糧食。
別看糧食不少,但鄴城歷年積欠的田賦太多,足足要拿去三石歸還拖欠。誰也不願意揹著債務過日子,尤其是欠朝廷的債,更是受不了。
一家人,也要五石作為口糧,還要上繳合作社兩石,合作社把所有糧食收集起來,拿到城中出售,換取錢財物資,購買農具種子……甚至有些合作社,只給每戶留三石糧食,其餘都拿去出售,用來購買牛馬牲畜。
一頭耕牛,頂得上三個壯勞力。
大傢伙勒緊了褲腰帶,只是為了明年能更好而已。
當下每一個合作社都不寬裕,幾乎沒有什麼餘糧。
而且家家戶戶,屋社要重修,還要建學堂。不說別的,光是請一個老師,一年的束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