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華跟軍中將士的談話,十分成功,回到軍營之後,他們紛紛講述了葉華的話,普通計程車卒未必懂得什麼叫武德,也未必在乎青史留名。但他們都知道一點,侯爺有命,冠軍侯讓大家解甲歸田,這還有什麼說的。
成百上千的人,主動收拾行囊,默默離開了軍中,包括那些驃騎衛,也無不如此。
唐牛準備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行囊,裡面裝著一些京城才有的小玩意,他沒有攜帶太多的東西,歷年的賞賜已經被他折成錢,存在銀行裡,回到家中,就可以支用。
這個來自山東的漢子,並不懂得理財,甚至也不會花錢。
他只知道打仗立功,經年下來,家中已經累積了五百多畝土地,他只想老老實實,當一個農夫。
種田不是什麼恥辱的事情,他的先輩連自己的土地都沒有,是靠著租種孔家的田畝,艱難度日,養活一大家子人。
現在他有了自己的土地,為了自己種田,唐牛覺得很知足。
要走了,唐牛再一次去了棋盤天街,站在街頭,他能遙遙望見冠軍侯府,過去唐牛也是經常去侯府,他很喜歡葉家的老封君。
每次去,老封君都會熱情招待,還會給他貼身的衣物,問他娶沒娶媳婦,攢了多少錢,親切地像鄰家的老奶奶。
“老封君,恕小子不能拜別了!”
唐牛深深一躬,轉身匆匆離去。他不想讓任何人注意到在自己,既然是侯爺的人,侯爺讓走,就不能為難侯爺。
耿直的山東漢子,就是這麼想的!
他剛走出不遠,突然有人搶步到了他面前,唐牛猛地抬頭,發現此人竟然是趙匡義。
還沒等他說話,趙二就拉著唐牛,走進了街邊的一個酒樓,直接去了雅座,兩個人對面坐下。
趙二笑呵呵道:“牛哥,你統御驃騎衛,立了那麼多大功,裁誰也不該裁你,幹嘛不跟我師父說說?”
唐牛搖了搖頭,他抓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我這個人不聰明,但我看得出來,侯爺也很難。做人要知足,我家裡有田有牛,還有老孃媳婦,等著我去頂門立戶,該回去了!”
唐牛說完,又主動給自己倒了一杯,他跟趙匡義,你一杯我一杯,就這麼喝了下去。沒有多大一會兒,唐牛的臉就變得和關公一樣,滿桌的菜,他一口沒吃,只是不停喝酒。
倒了最後,唐牛伏在桌上,居然嗚嗚哭了起來。
十年征戰,為了練習馬術,他把自己綁在馬鞍上,拉屎撒尿都在上面,拿慣了刀槍的手,讓他去扛鋤頭,做不到啊!
最好的年歲,給了朝廷,就落一個裁撤歸鄉的結果,就算再怎麼說,這心裡還是有個結,怎麼也解不開。
趙二很清楚唐牛的心情,他低聲道:“牛哥,你看這樣行不,我給你找個事做。”
唐牛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道:“我就是哭哭,沒事的,別為了我,壞了朝廷的規矩,讓侯爺難做,那樣我就更對不起侯爺了!”
多好的兵啊!
趙二都替師父感到慶幸,“牛哥,是這麼回事,現在徐石陵已經在天竺站穩了腳跟,朝廷不斷派人過去。可天竺也不是個小國,人口眾多,地域遼闊,指著朝廷吞併整個天竺,不知道要猴年馬月。你要是願意,就招募幾個弟兄,去膠州租用一支船隊,去天竺開拓……需要什麼物資,都可以跟徐石陵要,你們弄到的糧食,物資,包括奴隸,也都能運回大周出售!”
唐牛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我可不會做生意,萬一賠了怎麼辦?”
“哈哈哈!”
趙二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唐牛這傢伙可真夠單純的,不過也正是這樣的人能託付大事……“牛哥,經營的事情有人去做,你只管保護他們,還有就是……搶!咱們做無本生意,還會賠嗎?”
唐牛愣了好半天,這才反應過來。
“好你個趙二,你讓我去當山大王啊?”
“準確說是海盜!”
“叫什麼不一樣,都是殺人越貨!”唐牛恨恨道:“我可是致太平的功臣,這是侯爺說的,你讓我砸了自己的招牌?”
趙二笑道:“怎麼,莫非你不幹?”
唐牛眼睛轉了轉,沒話說,而是伸手扭下一個肥美的雞腿,塞進嘴裡,三口兩口吃下。雞肉的香味壓下了上湧的酒精,讓唐牛的腦袋清醒了許多。
他嘆口氣,“幹!能不幹嗎!就算不為了我自己,還有那麼多驃騎衛的弟兄,總不能讓大傢伙都回去種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