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停下了腳步,並沒有回頭,只是悶聲道:“區區吳越之地,又能有幾個錢?”
被人鄙視了,說別的都行,唯獨說吳越沒錢,這簡直是侮辱!
錢弘儀怒道:“兩浙之地,自古富庶,魚米之鄉,絲綢,茶葉,物產豐饒,貿易繁榮,敢說吳越貧窮,真是無知之言!”
這傢伙還真沒有吹牛皮。吳越的第一代國主名叫錢鏐,他在唐末被封為吳王,雄踞兩浙之地,當時中原梁晉爭雄,殺得不可開交,吳越相對太平,錢鏐奉行保土安民的策略,親自徵用民工,修建錢塘江扞海石塘,由是“錢塘富庶盛於東南”。
在太湖流域,普造堰閘,以時蓄洪,不畏旱澇,並建立水網圩區的維修制度,由是田塘眾多,土地膏腴,有“近澤知田美”之語。還鼓勵擴大墾田,由是“境內無棄田”,歲熟豐稔。兩浙百姓都稱其為“海龍王”。
靠著錢鏐打下的堅實基礎,其後幾代吳越王,老實守成,發展農桑商貿,積累了豐厚的家底兒!
錢弘儀咬著牙道:“上國只要願意出兵,吳越能奉上三百萬貫錢,兩百萬石糧食!”
李煜眉頭緊皺,錢弘儀以為他還嫌少,又咬了咬牙!
“要不再,再加五十萬匹絲綢!”
好一個富庶的吳越,一口氣拿出了這麼多東西。
可李煜只有一個問題。
“貴國有這麼多錢糧絲綢,為何不招募青壯,訓練將士,打造船隻,和李弘冀一爭雌雄?為什麼要祈求大周救命?”
錢弘儀瞪大眼睛,“吳越國小力弱,沒有猛將強兵,如何能夠抗衡南唐!”真難為他,還說的理直氣壯。
李煜只剩下鄙夷了,“這麼多錢,還沒有什麼作為,我只能說,你們吳越上下都是飯桶!”
“你!”
錢弘儀太陽穴上的青筋綻起,條條突出,大聲爭辯,說什麼吳越民眾殷實,修文德,不似南唐,一味征戰好殺……
面對錢弘儀的高論,李煜只是啐了一口,扭頭就走,懶得多看一眼。
從館驛出來,李煜用鼻子輕哼了一聲,他一直憎惡大哥李弘冀,覺得他無情無義,弒父奪權,殘殺兄弟,手段卑劣……但是在這一刻,李煜的恨居然消失了許多。
不管怎麼樣,李弘冀能下得去狠手,還有雄心壯志,敢跟大周爭鋒,最起碼還有骨頭!
心是黑的,但脊樑是直的!
像吳越這樣,從上到下,軟趴趴的,簡直就是一條可憐的毛蟲!
李煜甚至覺得,假如自己佔有兩浙之地,擁有幾百萬子民,那麼多錢糧,他一定會拿出來訓練精兵,拼死一戰,哪怕流乾了血,也不枉此生!
什麼都不敢做,只能巴望著別人救命,實在是廢材得可以!
吳越沒救了!
只是吳越死活沒人管,這麼多錢糧,若是落到了李弘冀的手裡,還有幾萬精銳,上千艘船隻,這是多大的財富!
在吳越手裡,發揮不出來威力,若是被李弘冀拿到手,那可就不妙了。
李煜急忙向葉華彙報此事。
葉華眉頭深鎖,真是想不到,吳越的家底兒還是挺豐厚的。前面已經分析過了,李弘冀要想走下去,就必須搶掠殺戮,若是坐視他吞了吳越,還真是養虎為患了。
“走,你跟著我,立刻南下!”
“侯爺要離京?”
“嗯,是時候會會江南的英雄了!”葉華這個華蓋殿大學士的事務本來就不多,因為要籌建海軍的問題,柴榮把所有相關的事宜,全都交給了葉華負責,所以李煜才會直接向他彙報情況,不然繡衣使者只聽命柴榮而已。
葉華離京,一路向楚州前進。
李煜跟著葉華一路上總算弄清楚了狀況,原來不只是為了吳越的國庫而已,還包括那個海賊頭子任天行。
這位佔據靜海之後,趙二攜著鉅款,帶著韓熙載的親筆信去拜訪他,滿以為能把任天行拉過來,可結果卻碰了一鼻子灰。
任天行直接把錢扣下了,韓熙載的親筆信被他撕得粉碎,扔進了大海里。
任天行很不屑道:“我以前仰慕韓熙載的名氣,知道他報國無門,年紀大了,想要葉落歸根,我幫了他!可他呢!說得好聽,還不是跑去大周,當了背主之人!文人無恥,可見一斑!”
任天行狠狠啐了一口,罵道:“我雖然是個賊,可我也知道這樣的小人,根本不能信,他給我寫信,也不照照鏡子,他配跟我說話嗎?”
趙二強忍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