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好香,若是拿了兔子下酒,真不知有多過癮哪。我用力抽了抽鼻子,在心
裡流口水。看看杏兒,也是一臉垂涎欲滴的樣盯著那隻兔子。
“得啦,相遇便是有緣,你們也莫再看了,和尚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要吃,
你們自己扯去。”
和尚又放聲大笑起來,震得那兔子在火上都彈了幾下。
爹,記得那日我弄了兩兔子,可咱爺倆卻為了那個圖,連根兔毛都沒吃到。
爹,若是還在青陽,那該有多好?
按下心裡的心酸,我也顧不得燙手,撕了半個兔子,與杏兒分食起來。那和
尚見狀,趕緊把手邊的酒罈子遞了過來。
酒一入口便如火燒般一直燒下喉嚨去。
“好酒!好肉!”我不禁讚道。
聞言,那和尚大喜,撓著頭笑道:“小兄弟竟然是同道中人,真個是太對和
尚俺口味啦。俺法名寶印,小兄弟如何稱呼?”
“伍三思。”
伍三思三字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清醒過來時心裡有些痛。
伍三思,伍三思。這名字總是讓我下意識的便想起爹,然後想起那張溫柔的
極讓我害怕的臉。
爹……
杏兒橫了我一眼,眼裡分明是嘲笑,還有些許擔憂。算啦,不想罷。行一步
看一步罷。
“好兄弟,瞧你面上不過十八九而已,哪比得哥哥俺三十有七。今夜也是有
緣,你我今後便以兄弟相稱罷。”和尚又是一陣大笑,把酒奪了去,咕咕咕的海
灌了幾大口,任那酒淌在僧衣上也不在意。“伍弟怕是剛由山中出世?你來得可
不是時候啊。”
聞言,我一愣,便是杏兒一邊咬著兔肉一邊也抖動著耳朵專心聆聽。
“大哥,這不是時候不知怎解?兄弟我不知得很。”
“原來兄弟真是剛剛出山,那你出山時可有何不妥感覺?”
寶印正了正表情,把吃光的骨頭往陰森森的林子裡一丟,便聽得森子裡傳來
一陣低低的爭奪聲、啃咬聲。
我心裡苦笑:自己哪是剛出山的?可身處在那小院裡足不出戶被爹看得極嚴,
和剛出山又有何分別?
嘴裡卻道:“這個,我只是前些日裡,突然心神不寧得很,反覆思量了半天,
以為是天劫將至,這才想莫不是需到人間來找有緣人庇護渡災出的山,不想才出
來便遇上大哥你啦。”
“不錯,想大半月前,日頭正好,俺正在後山摸魚哩,突然就見太陽慢慢變
成了黑色,天上也是烏雲蓋滿了去,豆大的雨全是血,起的狂風帶著的都是血腥
味。我師父說,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橫空生魔,天下大亂。而在那血雨腥風裡,
又突然有龍吟於九天之上。可這龍吟不過短短一聲,便隱於腥風血雨中再未出現
過。世人都說,青龍出世了。”
青龍藏身之處的圖不是藏於我爹身上一直未現過人世麼?便是搶,也只得楚
國非無是一行,這訊息肯定未外洩,如何這青龍便出了世了?
寶印咬下一大塊肉,一邊嚼著一邊道:“眼下人心俱都惶惶,七國俱都為了
這青龍派出大批人手四下探查,自是想得之而一統天下。而自那日裡魔氣沖天,
人間便又多了許多妖怪鬼精四處為害,正道門派亦都紛紛派出門下降妖除魔。小
兄弟,你面相沉穩,眼神清澈,像是看透世間跳出三界外的人物般,卻不想竟是
個妖。雖如此,我看你面上印堂雖是妖氣重重,但內裡竟有我正道金光正氣迴旋
不息,可見,你並無犯下殺孽,心地亦是純正。若是遇上了某些個所謂正道,只
怕便著了他們的道兒,拿了你的內丹元神修煉法器,進補自己道根去了。也不是
大哥吹牛,眼下遇著的幸好是俺。吃了這頓酒肉,你便快快回山裡去躲起來罷。”
說到最後,寶印倒是很認真的看著我。
我看看杏兒,不知有意無意,杏兒雖未看我,卻發出一聲細小的哼聲。
我的眼前,浮現出爹的臉。威嚴,眼神裡有著不易察覺的一絲溫柔。
突然,爹變成了那個帶著最黑最暗的眼神的年輕的魔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