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強調說:“我始終未給廖下過命令。他的攻擊部署、撤退計劃;我都不清楚。”——當時;連杜聿明都覺得這話未免有點離奇;一個戰區總司令;不但沒有給他的下屬下達過任何命令;而且連下屬的作戰部署都不知道;這打的是什麼仗?杜聿明提起在北平時蔣介石接到的那個電話;以及蔣介石判定空軍看見的那“一萬多人”就是廖耀湘的隊伍;衛立煌不屑一顧地說:“要是廖耀湘能回來的話;鄭庭笈早就回來了。”——二十五日晚上;衛立煌就命令鄭庭笈撤回瀋陽;可是直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很快;衛立煌就查明瞭;空軍發現的“一萬多人”;既不是廖耀湘;也不是鄭庭笈;而是國民黨遼寧省府派出到遼中和臺安一帶趁火打劫的保安部隊;以及混雜在他們中間往戰場外逃跑的地主富農和他們的家眷——這群與戰役毫無關係的烏合之眾人數竟然達到了萬人以上。
解放戰爭(Ⅱ)字數:3348 字號:大 中 小 終於;有兩個人出現在杜聿明面前:身穿百姓衣服的新一軍軍長潘裕昆和新三軍軍長龍天武。
杜聿明問;你們的部隊在哪;他們說不知道。
杜聿明又問;你們的司令官廖耀湘在哪裡;他們也說不知道。
這是十月二十八日上午;此時此刻;廖耀湘正將自己埋在一堆高粱秸裡;地點在繞陽河邊一片收割後的曠野中;他的身邊只剩下新編二十二師副師長周璞。
二十六日晚二十一時;林彪給各部隊下達的命令是:
一、今夜及明日、後日各部隊均應勇敢主動尋敵攻殲。二、應集中主力各個擊破敵;最好以三個師圍敵一個師;以二、三個團殲敵一個團。三、應各抓住一股敵人;先包圍後;經過幾個小時準備再發起攻擊;對潰退的敵人立即發起衝鋒。
二十七日凌晨;東北野戰軍對廖耀湘兵團發起了最後總攻。
九個縱隊從各個方向向以胡家窩棚為中心的狹小地域展開了迅猛突擊。這是這片國土上罕見的奇特的戰爭場面:雙方都無法辨明攻守陣地;雙方的建制混雜在一起;數十萬人馬在一個漩渦般的戰場上急速地周旋作戰。被追殲的國民黨軍弄不清到底哪個方向受到了攻擊;更不知道攻擊他們的是林彪的哪支部隊;他們從這一天的凌晨就開始奔逃;與上級指揮機關瞬間就失去了聯絡;部隊的各級長官紛紛沒了蹤影;不同建制的官兵本能地擁擠成一團;在方向不明的奔跑中忽而停下來;忽而又繼續跑;看見身邊的人扔了槍支舉起手就跟著舉起手;然後在解放軍官兵的喊聲中;懵懵懂懂地朝著方向不明的地方走。走累了;黑壓壓的俘虜群蹲下來歇一會兒;這時候茫然四顧;身邊的官與兵誰都不認識誰;四周曠野上槍炮聲連成一片;不遠的地方還有部隊在向不同的方向跑;忽而又聽見解放軍官兵喊:“到這裡來集合!有吃的有喝的!誰再跑就打死誰!”
東北野戰軍各縱隊各師指揮員都已進入各自為戰的狀態;只要大致方向正確;師長們就帶著自己的部隊朝可能有國民黨軍的村莊衝過去。打起來的時候;也弄不清攻擊的到底是敵人的哪支部隊;更弄不清當面到底有多少敵人;已經打紅了眼的官兵如入無人之境;他們奮力追擊;大喊大叫;追上一群敵人就讓少量戰士看管著;部隊繼續往前追。各級幹部都有點手忙腳亂;面對遍地被丟棄的槍支、火炮、彈藥、汽車、坦克;他們一時不知道如何收集才好;更無法明確地標出這些物資都是自己部隊繳獲的。政工幹部帶著幾個戰士在管理和甄別俘虜的過程中滿頭熱汗;數百數千名俘虜來自好幾個番號完全不同的部隊;他們除了重點清查團以上軍官;特別是那些可能藏在俘虜群裡的師長、軍長以外;乾脆就現場號召國民黨軍官兵加入解放軍;使自己迅速成為一名“解放戰士”;然後只要換上頂帽子就能幫著管理俘虜;或者跟著部隊去參加追殲作戰。不可能一個人一個人地做工作了;索性臨時用樹枝搭起一個“解放門”;只要從這個門裡走過;就算是被“解放”了;門那邊就握手擁抱成為同志和兄弟。——這個辦法顯出奇效;絕大部分被俘的國民黨軍官兵從“解放門”蜂擁而過;然後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
遼瀋戰役中這場規模巨大的圍殲戰;是東北野戰軍主力在長途奔襲之後完成包圍並且迅速轉入作戰的一場戰役;因此它的戰場情景與解放戰爭中任何一場大規模的戰役都有所不同。對於被圍殲的國民黨軍來講;中樞指揮機關過早地被打亂;主要指揮者的猶豫不定;主力部隊之間聯絡中斷;官兵普遍士氣低落;以及各級軍官無一例外地臨陣獨自逃脫;造成了一個巨大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