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對於易順鼎來說,他已經看到了,看到了所謂的官威的虛弱,他同樣也看到了,如果現在這些人衝進兩江總督府的話,那些士兵絕不會開槍的,他們甚至可能反戈一擊,到時候,別說是大人,就連他自己的小命恐也難保。
“非也!”
那繼發的老士子搖搖頭,看著易順鼎說道。
“非是我等逼大人,而是我等請大人做我中國男兒應做之事,正是老大人待我江蘇百姓不薄,我等方才銘記大人之情,才會來自請願,還請大人向總督大人轉呈多我等之願!在大人未通電全國,宣佈兩江獨立之前,我等便在此靜候!”
話聲落下的時候,那老士子便朝轅門前一坐,而其它的青年學生更是如他一般,紛紛嚷道。
“在大人未通電全國,宣佈兩江獨立之前,我等便在此靜候!”
外面傳來的聲音,讓滿面蒼白的劉坤一心魂一亂,看著身邊慌亂的沒有任何主意的兒子,他的心底卻又長嘆口氣,對兒子說道。
“快,快發電報給朝廷……”
給朝廷發電報?這都是什麼時候了,多少年都不理朝廷的事了,父親這是真糊塗了還是?
見兒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劉坤一甚至恨不得想抽兒子一巴掌。
“現在,立即把兩江士子逼迫兩江獨立的事告訴朝廷,朝廷自會分曉!”
在做出這個吩咐之後,劉坤一又叮囑道。
“再給張香濤發封電報,將這裡……他那的情況估計也不比咱們這裡好,”
躺於床上的劉坤一稍作思索,又緊跟著說道。
“給唐子然發電報,賀其大勝,請……”
話未說完,劉坤一還是強自收了回來,他先思索片刻後,又對似仍不解的兒子說道。
“先等朝廷的旨意吧!”
說罷劉坤一便閉上了眼睛,現在,他知道,一切都變了,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為劉家的將來做一些打算了……
這一天勝利的訊息,在這個國家的上空席捲著,燃燒著,燃燒著人心,沸騰著人心,人們歡呼著,迷醉著,但不是所有人!
至少不是所有的城市,都像其它地方一般的狂熱——京師,作為清帝國的心臟,儘管現在這裡的政令不出那道城牆,縱是福建對其號令,也是陽奉陰違,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至少在名義上,這裡還是中國的統治中心。
至少在名義上!
但也就僅限於名義,至少大清國在名義上還是存在的,儘管平常這四九城裡的滿人和朝中的大人們私下裡天天說著天下的“逆賊”,可若是把那最後的一點“君臣之誼”撕下來,卻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的。
此時的養心殿內氣氛顯得比旁日古怪許多,一班王公大臣,無論年老年少,無論官職高低,都是愣站在那裡,你看我,我看你,並不說一句話。坐在太后旁的光緒帶著些倦容,還算清秀的臉泛著蒼白,眼圈周圍發暗,而坐在御桌後的太后也是同樣模樣,彷彿有點吃力似的睜著一雙眼睛,目光遊移不定地掃視殿內的奴才們。
“……滿清氏原塞外之蠻族,既非受命之德,又無功於中國,乘皇明之衰運,暴力劫奪,偽定一時,機變百出,巧操天下。當時豪傑武力不敵,吞恨抱憤以至今曰,蓋所謂人眾勝天者矣。今也天定勝人之時且至焉。……”
念著那以“兩江六千萬中國同胞”的名義發出的《討滿檄文》時,太監的心顫著,豆大的汗滴順著面頰滑了下來,捧著檄文的雙手也在那顫著。
“凡在漢胡苟被逼脅,但已事降服,皆大赦勿有所問。其在俘囚,若變形革面,願歸農牧,亦大赦勿有所問。其有挾眾稱戈,稍抗顏行,殺無赦;為間諜,殺無赦;故違軍法,殺無赦!”
檄文未遠,又一太監拿著一張紙走了進來,接過紙太監又繼續唸了下去。
“據各公使館訊息,兩江亂逆傳檄各公使領館,歷數我大清十大罪狀……”
什麼……哄的一聲大臣們被這訊息驚得呈瞠目結舌狀,而色蒼白似無精神的慈禧,這會才吃力的睜著一雙眼睛,盯著那念著十大罪狀的奴才。
“請太后、皇上下旨,著令兩江總督劉坤一立即剿滅亂賊……”
“請太后、皇上下旨……”
嘩的一聲,所有人都跪拜下去,不停的叩著頭,而面無血色的光緒只是在那如提繩木偶一般的站著。
“奴才請聖母皇太后下旨。責令湖廣總督,飛馳會剿亂賊!”
“臣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