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萌渾身劇顫,心中陡然一寒。
吳是非還笑:“對呀,我就是利用了那些可憐的奴隸!我知道他們有多麼想獲得自由,想不再擔驚受怕地活下去,誰都不願意變成下一個阿猿。可他們手上沒有我要的資源,他們沒有知識沒有藥,我不可能一夜之間在奴隸中培養出一個大夫來救阿猿的命。但洪徵有,我要的東西他不給我,我就要用他害怕的事逼他就範。這就是我的策,我的法,我的生存之道。現在你知道我天師的位子是怎麼坐穩了的吧?”
張萌點點頭。
韓繼言也點點頭。
不同的空間裡同樣的話,他們說:“因為您/她是惡棍!武力可以征服庶民,道德可以征服文人,榮譽可以征服武士,利益可以征服權貴,唯有惡棍,他們只追逐內心私慾,神鬼亦不能令他們臣服。惡棍不能為人所用,他們從來,只為己所用!”
而吳是非則仰頭嘆息,眼淚流過腮頰上未散的笑容,比痛還痛。
“因為我欠恕兒一條命啊!自以為是地挑戰權力,卻管不好守不住。孩子沒了,我不能再失去恕兒。我要留住他的命!我等著他醒過來罵我恨我打我,甚至殺了我。可這個傻子,最後要把心給我。我要不起的,以前以後,都要不起!”
但袁恕不這樣想。
“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壯,逃出舊營,陰差陽錯從了軍,又因為沒有別的技能就只好靠掙軍功來換取地位。總想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回去見她,能有勇氣看著她的眼睛說心裡話。可終究事與願違,我得到了權力、光鮮,卻依舊,配不上她!”
“不是的!”韓繼言急切搖頭,“天師她從來沒有用那樣的眼光看您。她心裡有您的,她想陪在您身邊!”
袁恕以為愛將有心安慰,並未將話當真,唯勾唇澀然苦笑。
“是真的!天師都哭了!”
送李墨出逃當夜的事,韓繼言一直不曾詳說,吳是非激烈的掙扎,她的淚和嘶吼,袁恕都沒聽韓繼言提過。總以為是女子要強,責任心與使命感驅使下不肯服輸,愛爭勝,從來任性妄為。但原來,她的理由其實卑微。相依相伴,說笑般約定一起度過冬天,袁恕並未認真,她卻刻在了心上。
“主、上?”
韓繼言惶然地看著袁恕落淚,眼神都是空的。他不忍心再打擾,徑自逃出軍帳。
落魄地走著,不敢離得太遠,也不知能去何處排遣。
意外,撞見了張萌。她也在逃離一場悲慼。
“為什麼會這樣?”張萌依在韓繼言懷中嚶嚶哭泣,“阿言,能在一起真好!我們,真好!”
韓繼言擁著戀人,緊緊地,不願鬆開。
三十、求安難安
袁恕陣痛加劇是在半夜裡。他且忍著不出聲,只到睡夢中的吳是非翻身一腳撩空,恍恍惚惚醒過來才發現他人已挪下床,兀自坐在矮桌邊。
不過吳是非比袁恕還鎮定,晃晃悠悠去點了燈,又自己走到到隔壁的小帳裡叫醒了張萌和小楓,順便讓衛兵去喊齊允棠過來。
兩位女侍都未經事,小楓更是急得差點兒又哭出來。被吳是非一記腦瓜崩兒彈在額頭上,睡眼惺忪地安慰她:“放心啦!羊水還沒破呢!真破水也未必馬上生,熬三四個鐘頭,啊不是,一兩個時辰都算正常。我表姐從下午疼到後半夜才生,把一輩子的髒話都罵完了,最後還上的催產素。所以說你們呀,把該準備的準備起來,毯子、毛巾、溫水,灶火別熄。完了還忙自己的去,沒事兒忙了就睡覺,別用著人的時候一個個先累趴下了。”
說完了,轉頭又去給袁恕摩背按腰。袁恕同樣輕鬆笑笑,勸她:“非姐也去睡吧!”
吳是非面色一正,態度轉了一百八十度,嚴厲訓斥:“睡你妹啊!開始疼了也不吭聲,這要是破水了咋辦?老孃做夢還以為自己尿床呢!”
“所以才下來了。”
“我是不是還得表揚你高風亮節,沒讓我睡在溼的床鋪上?”
“你兩天沒好好睡了。”
“我謝你噢!這下我徹底醒了。”
袁恕望著她兩枚深重的黑眼圈,無奈地搖頭。是時,一陣痛意襲來,袁恕垂頭悶哼,強自忍著。
吳是非又訓他:“扛什麼扛?越扛越疼。深呼吸,注意節奏!”
袁恕被她訓得既委屈又很想笑,偏偏身上卻疼,當真情緒複雜。
不多會兒工夫,齊允棠匆匆趕到。應是讓衛兵緊急拖了來,衣冠都沒來得及穿戴整齊,棉袍釦子錯了一顆,腰帶為系,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