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意思。”尹新月說。
安離不說話。
“我思來想去,你是最有把握救出二爺的人,”尹新月握著安離的手腕,“我希望你去,但是,不會強迫你去。去不去……你自己決定,不管如何我不會逼你更不會怪你,本身這要求就很無禮,但若不是我看夫君整日憂愁的樣子我實在……”
她說的話,字字真切,真切到安離忍不下心來拒絕她。
安離知道尹新月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也看得出她眼中的急切與懇求。只是事態緊急,這一時半會兒安離也想不出什麼法子。況且,這件事不管完成與否,都必然會搭上安離的性命——放走了對他們來說如此重要的二月紅,哪怕安離是什麼天王老子怕是也不管用了。
也正是得知這層利害關係,尹新月才說由安離決定要不要答應,其實是給了她拒絕的機會。
可……又如何拒絕呢?先不說佛爺,光光是曾經救了她性命的二月紅,安離就無法棄之不顧,她一直想著向二爺報恩,如今不正是報恩的好機會麼?
打定了主意,安離抬眸望進尹新月的眼中:“夫人,我答應你,但是接下來我說的幾點你一定要為我備好,切不可有半點閃失……”
素來只會唱戲的我,今時今日也算是派上了些許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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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離提的要求,尹新月一樣不漏地辦妥了,效率之快令人咋舌。
其一,是要找一個身形面容和二月紅相似的男人過來,而且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其二,陸建勳的大牢內戒備森嚴,怕是想進去沒那麼容易,且多方勢力纏鬥,就得請她提前搞定門口的牢頭;其三,做好二月紅出來後的接應工作,切不可輕敵大意。
前兩點都很難做到,但是尹新月還是憑著自己的人脈關係搞定了。
於是安離就開始行動了——到了晚上,安離已經和男人換上了戲服,化好了戲妝,一層一層的粉將二人的臉塗抹得辨不清本來面目,在搖曳的燭火下看起來,蒼白的臉龐如同鬼魅一般,面無表情。
安離領著這個男人,來到關押了二月紅的牢門前,對著牢頭們下拜:“妾身乃是梨園的戲子,此番來,是為犯人二月紅再唱一曲,以謝過他曾在梨園對妾身的照顧,這是裘德考先生批下來的手信,請大人過目。”
手信自然是假的,區區牢頭又怎會看過裘德考的筆跡,想要模仿一個輕而易舉,更何況還有尹新月暗中助她偷按了裘德考的印章,牢頭們自然不疑有他。而且,安離是梨園的人,她聽聞二月紅被關押,來此看看他,倒也是合情合理。
“去去去,早點出來,”牢頭們喝了酒,不負責地放了行,但仍舊很不放心地吼了一句,“快點啊!”
安離忙答謝,順著他的指點找到了關押著二月紅的牢房。
牢房裡昏暗無光,鋪滿了乾草,破舊的桌子幾乎站不穩,桌上擺著幾隻髒得不能入口的碗,和二月紅曾經生活過的府邸簡直天差地別,饒是安離這個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人,也沒想到二月紅竟然會淪落至此。
他見了安離,極為吃驚的模樣:“安離?”
“二爺,”心中的不忍湧了上來,安離咬著牙才能勉強讓眼中的熱淚不落下來,“您受苦了。安離今日前來,是來為二爺唱最後一場戲的,願不負二爺這些歲月的教導。”
嘴上如此說著,安離卻將已經寫好的信交給了二月紅,告訴他,她表面上是來唱戲,實際上卻是用身邊的人將他換出去——只是,安離沒法說話,隔牆有耳,她不得不防,她只能用眼神和信中的內容,來讓二月紅理解她究竟要做什麼。
身邊的男子始終低垂著頭,一言不發,乖順的模樣。
二月紅看了信,先是震驚地搖頭,而後觸及安離堅持的視線後,也緩緩閉上了眼睛,啞聲道:“……好。”
原本二月紅擔心安離被自家徒弟陳皮監視著,但是他側耳聽也沒有聽到任何異樣的聲音,可見真如安離心中所講,尹新月安排瞭解決陳皮的人的打手。而且這個計劃,內外都有人配合,幾乎沒有什麼閃失。
只是要拿安離身邊的人一命換一命了。
但如果二月紅執意不肯走,那麼遭殃的就是整座長沙城。
孰輕孰重,二月紅自然心裡有數。
無聲之間已經達成了共識,安離放下心來,執起眉筆替二月紅上妝。邊上妝,安離邊唱著自個兒熟悉的曲子,一曲終,二人已經徹底對調了——那個男人成了關在牢裡的二月紅,二月紅成了隨安離進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