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這件事,也落在敵人算中。”定閒師太座下的二弟子儀文說道:“師叔,你請歇歇,弟子來述說咱們遇敵的經過。”定逸師太怒道:“有什麼經過?水月庵中敵人夜襲,乒乒乓乓地一直打到今日。”儀文道:“是。”仍簡述數日來遇敵的情景。
原來當晚嵩山派大舉來襲,各人也都蒙面,冒充是魔教教眾。恆山派倉促受攻,當時大有覆沒之虞,幸好水月庵也是武林一脈,庵中藏得五柄龍泉寶劍,住持清曉師太在危急中將寶劍分交定閒、定逸等禦敵。龍泉寶劍削鐵如泥,將敵人兵刃削斷了不少,又傷了不少敵人,眾人這才且戰且退,逃到了這山谷之中。清曉師太卻因護友殉難。這山谷數百年前原是鑄鐵之所,後來精鐵採完,鑄劍爐搬往別處,只剩下幾座昔日煉焦的石窯。也幸得這幾座石窯,恆山派才支援多日,未遭大難。嵩山派久攻不下,堆積柴草,使起火攻毒計,倘若令狐沖等來遲半日,眾人勢難倖免了。
定逸師太不耐煩去聽儀文述說往事,雙目瞪著令狐沖,突然說道:“你……你很好啊。你師父為什麼將你逐出門牆?說你和魔教勾結?”令狐沖道:“弟子交遊不慎,確是結識了幾個魔教中的人物。”定逸師太哼了一聲,道:“像嵩山派這樣狼子野心,卻比魔教更加不如了。哼,正教中人,就一定比魔教好些嗎?”
儀和道:“令狐師姊,我不敢說你師父的是非。可是他……他明知我派有難,卻袖手旁觀,這中間……這中間……說不定他早已贊成嵩山派的並派之議了。”令狐沖心中一動,覺得這話也未嘗無理,但她自幼崇仰恩師,心中決不敢對他存絲毫不敬的念頭,說道:“我恩師也不是袖手旁觀,多半他老人家另有要事在身……這個……”
定閒師太一直在閉目養神,這時緩緩睜開眼來,說道:“敝派數遭大難,均蒙令狐少俠援手,這番大恩大德……”令狐沖忙道:“弟子稍效微勞,師伯之言,弟子可萬不敢當。”定閒師太搖了搖頭,道:“少俠何必過謙?嶽師兄不能份身,派他大弟子前來效力,那也是一樣。儀和,可不能胡言亂語,對尊長無禮。”儀和躬身道:“是,弟子不敢了。不過……不過令狐師姊已給逐出華山派,嶽師伯早已不要她了。她也不是嶽師伯派來的。”定閒師太微微一笑,道:“你就是不服氣,定要辯個明白。”
儀和忽然嘆了口氣,看向令狐沖說道:“令狐師姊已給逐出華山派,無所歸依,又同女子,大可改入我派。她和我們共歷患難,已是自己人一樣……”定逸師太看令狐沖一臉尷尬的神情,喝道:“胡說八道,你年紀越大,說話越像個孩子。”定閒師太微微一笑,道:“嶽師兄一時誤會,將來辨明真相,自會將令狐少俠重收門牆。嵩山派圖謀之心,不會就此便息,華山派也正要倚仗令狐少俠呢。就算她不回華山,以她這樣的胸懷武功,就是自行創門立派,也非難事。”
鄭萼道:“掌門師伯說得真對。令狐師姊,華山派這些人都對你這麼兇,你就來自創一個……創個‘令狐派’給他們瞧瞧。哼,難道非回華山派不可,好稀罕麼?”令狐沖臉現苦笑,道:“師伯獎飾之言,弟子何以克當?但願恩師日後能原恕弟子過失,得許重入門牆,弟子便更無他求了。”秦絹道:“你更無他求?你小師妹呢?”令狐沖搖了搖頭,岔開話頭,說道:“一眾殉難的師姊遺體,咱們是就地安葬呢,還是火化後將骨灰運回恆山?”定閒師太道:“都火化了吧!”她雖對世事看得透徹,但見這許多屍體橫臥地下,都是多年相隨自己的好弟子,說這句話時,聲音也不免哽咽了。眾弟子又有好幾人哭了出來。
待諸事就緒,天色已黑,當晚眾人便在荒山間露宿一宵。次晨眾弟子揹負了定閒師太、定逸師太以及受傷的同門,到了龍泉城內,改行水道,僱了七艘烏篷船,向北進發。
令狐沖生怕嵩山派又再在水上偷襲,隨著眾人北上。恆山派既有兩位長輩同行,令狐沖深自收斂,再也不敢和眾弟子胡說八道了。定閒師太、定逸師太等受傷本來頗為不輕,幸好恆山派治傷丸散極具神效,過錢塘江後,便已脫險境。恆山派此次元氣大傷,不願途中再生事端,儘量避開江湖人物。到得長江邊上,便即另行僱船,溯江西上。如此緩緩行去,預擬到得漢口後,受傷眾人便會好得十之六七,那時再舍舟登陸,折向北行,迴歸恆山。
☆、第三十三回 盈盈有信
這一日來到鄱陽湖畔,舟泊九江口。睡到半夜,忽聽得江岸之上有人輕輕擊掌,擊了三下,停得一停,又擊三下。跟著西首一艘船上也有人擊掌三響,停得一停,再擊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