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些雞崽兒……
咦,那不是邢爺爺嗎?小碗無意中的一瞥,就看到自己一直惦記著的邢掌櫃,竟獨自一人坐在旁邊的茶舍裡。這個時間,他不是該貓在雜貨鋪裡看書嘛,怎麼一個人出來喝茶,還是這麼一間看起來雅緻且價格必定不菲的茶社。
已經兩次了,邢爺爺必定是攤上什麼事兒了,才會如此反常。小碗放心不下,決定還是前去一問,省得自己亂琢磨瞎操心。
就在小碗要邁進門檻的時候,裡面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以小碗的身高只看到他穿著藍灰色綢緞長袍,腰間綴了一塊羊脂白玉,這人顯然非富即貴,小碗頭也不抬,而是低頭斂目退讓在一側,那男人經過小碗身邊的時候,腳步略微一頓,又徑直離去了。
小碗也沒在意,走進大堂的時候,她那身粗布花棉襖就有些不合宜了,頂著跑堂小二的怪異視線,大咧咧坐到了邢掌櫃對面。面前的桌子上還擺著半盞殘餘茶水,小碗伸手把茶盞推到一邊,手指還能感覺微微溫熱,看樣子這盞茶的主人剛走不久。
“邢爺爺,邢掌櫃的!”小碗都坐下了,那廂邢掌櫃還是一臉愁容,心不在焉地轉著他手中的茶盞,壓根就沒注意到對面多了個大活人。
“哦,小碗啊,怎麼來這裡了?”邢掌櫃一激靈,這半天才看到小碗。
“我出來辦差的。”小碗簡單說了來城裡照顧杜嬤嬤的事情。
”唉,真是,誰都不容易,你這小小年紀來出來討生活。“邢掌櫃抹了把臉,“邢爺爺雖然沒什麼大本事,可還算熟悉這地界,有事情一定得言語啊。”
“我可是好得很,您別擔心我了。”小碗豪邁地一揮手,“倒是您,怎麼來這麼貴的地方喝茶?店鋪裡還有人看著嗎?”
“唉,別提了,我這雜貨鋪子是要開不成了啊。”一提鋪子,邢掌櫃愈發難受,整個人都烏雲罩頂。
唉,看這不食人間煙火的小老頭這麼難過,小碗也有些不是滋味,“怎麼了?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雖然邢掌櫃不是個做生意的人,可是這麼些年也熬過來了。
“小碗啊,多虧你還惦記著我,以後再也不能幫你寄賣東西了。”雖然小碗還小,但邢掌櫃這會兒心裡苦悶,也顧不得許多了,對她猛吐苦水,“還記得年前時候,我跟你說的,隔壁不是開了薛家的商行嘛,那生意真是好,連累我的鋪子是生意愈發慘淡。這倒是沒什麼,可是,前些日子薛家來人,竟然拿來了我爹十年前籤的一張欠條,二十兩銀子啊。”
小碗目瞪口呆,頭一個反應就是,〃不會是假的吧?〃十年前的借據,怎麼現在才有人來要賬?
“唉,如果是假的倒是好了,我爹臨死前跟我說過,可是……這麼久沒人來要賬,我就忘在腦後了……你知道我平時事情多……”邢掌櫃腦袋垂著,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邢掌櫃,您真忙,忙的都快長蜘蛛網了。小碗一口氣沒順過來,差點噎死自己,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壺就灌了一口;“那要是這樣也沒法子,只能湊錢還了。二十兩銀子誰說不少,不過想想法子,也不是不能還上。”
“要是二十兩就好了。”邢掌櫃皺著一張老臉,聲音越來越小,“加上利息一共是二百兩……”到最後幾乎就聽不到了。
“二百兩!”小碗騰地站起來,招來周圍茶客的側目,又趕緊坐回去,學著邢掌櫃的樣子,低頭小聲道,“真是二百兩?”
邢掌櫃點點頭,“這麼大一筆銀子啊,本來我都準備好要去坐牢了。還好薛家人算是厚道,沒有趕盡殺絕。就剛才,薛家的二少爺約我過來談這事呢,他說再給我一個機會,只要我把鋪子讓給他,那張借據就一筆勾銷了。”
邢掌櫃一臉苦悶的抱著頭,“小碗,我哪有二百兩銀子啊,我這鋪子肯定是要保不住了,唉,都怪我,他們說的對,我就是個沒出息的敗家子,這鋪子傳了幾代終於砸我手裡了。”
說到這裡,小碗靈光一閃,明白過來了。
薛家的鋪子和邢掌櫃的雜貨鋪是挨在一處的,雜貨鋪雖然面積小,但是位置關鍵,處在把角的地方,如果薛家商鋪能和雜貨鋪打通連在一處,那價值定是要翻上好幾番。
興許,這薛家早在二十年前就惦記著這雜貨鋪了,早早就設下圈套。一直到,這薛家商行興起,正是吞下邢掌櫃鋪子的好時候,於是,這借據才拿了出來。薛家,真不愧是安陽第一商人家,眼光毒辣,手段也算是光明正大,一條長線放了二十年,就釣上了邢掌櫃這條大魚,邢掌櫃上了鉤,還得幫著誇一聲薛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