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部分

我知道你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做過,我也知道你朝堂最混亂的時候默默出了一份力,可身為一個皇子,你覺得你只做了那些就足夠了嗎?你是皇子,你生來就是肩負天下的,這份責任豈是你一句不願就能推脫掉的?你捫心自問,黎徵狂妄至此你就沒有錯嗎?黎國沒落至此你就沒有錯嗎?長孫變成今天這樣你就沒有錯嗎?

這十年裡你是受了不少苦,可那到底是為了長孫還是為了你自己?

我敬重你,可有的時候,我也怨你。”

這話說完,解鈞就起身大步離開,留黎紹一個人呆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直到奚虎來報說長孫伯毅已經回府,黎紹才回過神來,想起解鈞說長孫伯毅這些日子精神不濟,黎紹便回主院去找長孫伯毅。

“伯毅,”踏進主屋,黎紹看著長孫伯毅溫柔地笑著,“怎麼又這麼晚回來?最近很忙嗎?”

坐在桌邊的長孫伯毅眼神一閃,抬起頭看著黎紹,沉聲道:“是有些忙,年關將至,雜事也多了。”

聞言,黎紹垂下了眼。

若不是解鈞來過,伯毅說的這話他還真就信了。

“再忙也要注意休息,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色都變成什麼樣了?”

長孫伯毅伸手拉住黎紹的手,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還撐得住,過了這一陣就好。”

黎紹淡然微笑,沒再多問。

月上中天,天策上將府中寂靜無聲,偌大的主屋裡也是空空蕩蕩的。

貴胄子弟是從小就習慣了被人服侍的,可十年前被驅離長安之後,長孫伯毅就甚少讓人近身,俞世他們都是陪著長孫伯毅幾經生死後才取得了信任,而長孫伯毅睡覺的地方更是不許人靠近,只要有人踏足其中,哪怕來人是俞世,他也必會驚醒。

然而今夜即便無人打擾,長孫伯毅睡得也不□□穩,似是被噩夢魘住了,大汗淋漓的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口中囈語不斷,連身體都時不時地抽搐一下。

在噩夢中掙扎了兩刻多鐘,長孫伯毅突然彈身而起,霍然睜開雙眼。

一臉茫然地看著前方,氣喘吁吁的長孫伯毅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後略有些遲鈍地慢慢縮起身體,痛苦地將頭埋進了手臂間。

最近總是這樣,一睡著就會夢見父親和母親,有時是父親在沙場上意氣風發的模樣,有時是母親身穿嫁衣傾國傾城的模樣,有時是教他習武時嚴厲的父親,有時是替他療傷時溫柔的母親,可夢的最後父親和母親熟悉的面龐總是變了模樣,變得猙獰,變得可怕,血淚俱下地要他替他們報仇,模糊的場景中,他似乎總能感受到父親和母親視線中的那一份責備和失望,就是這樣的表情每每都讓他悲不自勝。

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讓情緒慢慢沉澱,平靜下來之後,長孫伯毅就翻身下床,換了衣裳出門。

有月光照明的院子裡比屋內更加明亮一些,藉著這一縷月光,長孫伯毅能看到東廂房門前站姿筆挺的守衛。

深吸一口氣,長孫伯毅邁開腳步往東廂房走去。

突然見到長孫伯毅,守衛們都給嚇了一跳,紛紛向長孫伯毅行了個軍禮。

“將軍。”

長孫伯毅並沒有急著開啟東廂房的門,他只是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那扇門,半晌後才推開了東廂房的門。

長孫伯毅幾乎是一步一停頓地往床邊走去,只幾步路的距離,卻叫長孫伯毅走出一種千里之遠的感覺。

似費盡千辛萬苦才走到黎紹的床邊,長孫伯毅小心翼翼地在床尾坐下,哀慼地看著黎紹。

是因為他最近又開始習慣了黎紹在身邊的溫暖,所以父親和母親才要入夢來提醒他那刻骨銘心的仇恨嗎?是覺得他不該跟黎紹在一起嗎?是覺得他不該照顧黎紹嗎?是覺得他不該放過黎紹嗎?

可黎紹受了這麼多的苦,他放棄了權勢,放棄了富貴,甚至放棄了身份,為了替長孫氏平反、為了與黎徵抗爭,他已經傷痕累累,這樣還不夠抵消他出身黎氏的罪嗎?這個出身也不是他自己能選的,就不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過他嗎?

真的不要再提醒他了,他已經決定要好好保護黎紹,他不會殺了黎紹,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對黎紹下殺手的。

他知道是他軟弱無能,他知道是他不孝,可他已經痛苦了十年、忍耐了十年、孤寂了十年,為了復仇他連長孫一族的驕傲和自己的靈魂都放棄了,事到如今他就只想留下這份溫暖而已,他之所求,不過如此,這樣也不行嗎?

長孫伯毅就這樣在黎紹的床尾呆坐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