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持續了半個時辰忽然便好了起來,劍瀟從水裡浮了出來便看見秦笛,一時尷尬,然後秦笛道:“你的手可否容我一觀?”
劍瀟脊背一顫,手握得更緊了,目光戒備的盯著他。秦笛一目坦然的對視,“我想方才……與你手上的字有關。”
心又如絞的痛,劍瀟略一猶豫終還是伸了出來,血寫的三個字赫然入目,雖然在溪水裡泡了這麼久,卻沒有被水沖掉一點,可見他是多麼珍重這三個字,——我愛你!
秦笛心竟莫名的酸澀,“這裡有咒,叫……雲雨引。”
劍瀟眉角一挑,不明所以。
秦笛鎮了鎮神色,“這種咒術出在……勾欄柳巷……”劍瀟臉色已變了,接下來的話似乎很難啟齒,秦笛咬了咬唇,“是青女……勾引男人的手段,一人情動,則另一人也情動,……一人歡好……另一人也要……”
劍瀟臉色頓時蒼白如死!那麼說他方才是因為蕭戎歌在與人歡好!似有十七八雙手在揪擰自己的心,劍瀟痛不欲生!
他最後的那一眼那麼孤魅狠戾,原來是在自己身上下了這麼一種咒!蕭戎歌,你,你怎麼可以用這麼齷齪的方式對付我?你就是這麼折磨我嗎?你自己不痛嗎?
秦笛看著他腳步全不由己的走去,心裡一時五味陣雜。能在劍瀟身上下咒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蕭戎歌,原來你竟喜歡男人嗎?當年有那樣的經歷,你還敢愛男人?這個咒如果當即便擦掉血跡便不能成功,而劍瀟一直保留到現在,他其實心裡也愛著你的吧?可是你卻娶了他的妹妹,生生毀了你們。
昨晚洞房花燭夜,劍瀟卻沒有咒發,顯然你並沒有洞房,那麼方才是見他一夜未歸而懲罰他嗎?
劍瀟沒有回問鼎閣,他不知道該如何與蕭戎歌見面。也沒有回縉雲山,怕師父會擔心失望。更沒有打聽雲雨引如何解除,因為他知道根本就解除不掉,身上的痛遠不及心痛,就算沒有這個咒,他一樣會心痛如絞。
這一走又是三年,蕭戎歌沒有像上次一樣給他寫信,平日裡摺子也從來都是公事,蕭戎歌想他回,他不願回,他們就這樣對峙著,看誰先妥協。
咒發之時依然很痛,身上痛得久了也就習慣了,可心卻越發痛得厲害了。
蕭戎歌無愧風流之名,每個月總有二十幾天會痛,有時痛得厲害了劍瀟都忍不住詛咒他腎虧。
這三年問鼎閣的勢力再度增加,蕭戎歌沒看錯劍瀟,他是個極有才華的將領,南征北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江湖人自悔不迭,若當日沒有幫蕭戎歌滅了名劍山莊,使劍瀟投靠到蕭戎歌門下,也還有一個人可以為蕭戎歌一抗。
三年彈指過,這年桃花盛開的時候劍瀟又籌劃著擴建問鼎閣勢力。
這日正在和眾弟子廳中議事,手心忽然灼燙起來,劍瀟早已習已為常命人散了去,浸身水潭,可這一次咒發卻比往日都厲害,劍瀟痛得死去活來,恨不得提劍殺了蕭戎歌。
這一痛便是三天三夜,終於緩過來時竟收到北諦密件,說是蕭戎歌病倒,被降服的各派弟子蠢蠢欲動,請他回總閣坐鎮。
因何病倒劍瀟自是比誰都清楚,憤憤的將密件捏成齏粉,可終究梨潔、劍凌在他手中,只得安排好一切回總閣。
回到問鼎閣時已是數日之後,這一路走得頗是不太平,但他早已不再是七年前初出江湖的劍瀟,六年南征北戰,即使千軍萬馬也攔不住他!他安排好一切,見了梨潔、劍凌之後才去看他。
到了白樓之外反倒在院外徘徊數步,病痛之時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心早跑到九霄雲外,見白樓依舊,樹木鬱蔥,忽然便想到一首小詩:嶺外音書絕,經冬復立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他此時便是情怯麼?恰有房中伺候的丫頭出來了,見了他很是吃驚一番,劍瀟揮手免了她行禮問:“他如何了?”
“閣主正在休息。”
劍瀟一時想回去,一時又想趁他睡著看他一眼也好,省得醒時尷尬,左右思慮了一陣,倒是小丫頭好奇,傳聞劍公子一向雷厲風行,怎麼反在這件小事上猶豫不決了?
終於還是念想佔了上風,他腳不驚塵的進了房中。
他的臥室與三年前又有不同,進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畫屏,素筆潑墨,畫技嫻熟。
畫得卻是一個竹傘銀簪的女子,布衣掩素顏,青絲涼繞肩,雨色天青,木屐印苔過天街。極素極素的一副畫,劍瀟看著畫中人背影依稀有些眼熟,卻並沒想出是誰來。
這麼素的畫,背景卻是桃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