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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這個年齡的女孩,對於初潮,總是又恐懼,又好奇,或許更多的是期待,班上有早熟的女孩,五年級的時候已經經歷了這種“女孩的成人禮”,從她們欲說還休的神色裡,總能找到一絲隱秘的喜悅。止怡想,自己雖然是姐姐,可是什麼都不如止安,就連成為一個真正的女孩,也落在了她的後面,當然,她並不會跟自己的妹妹計較這個,她只是在心裡微微地感到悵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成為一個成熟的女孩。可是成為一個成熟的女孩又怎樣呢,然後成為一個女人?一個屬於另一個男人的女人?她忽然想起了白天在臺上的那個身影,那張眉目清秀疏朗的面容……像是被自己的心事蜇了一下,止怡雙手將被子蓋住了頭。在黑暗中她莫名的恐懼,要是“那個東西”一直不來會怎麼樣,她會不會一直成為不了一個真正的女孩?

……

第四章瘋長的身體和心事(1)

止怡藏在心裡的擔心持續了一年多,終於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某一天,她迎來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抹紅,獨自待在自家的衛生間裡,她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如釋重負。出來之後,她將媽媽偷偷拉到了房間裡,告訴了她這個秘密。汪帆摸著止怡柔軟的髮絲,感嘆,“你們都長大了。”

是呀,女孩開始長大了。止怡覺得自己的身體每天都在變化著,生長著,雖然這變化是緩慢的,但是她感覺得到。她就像藏在溫室的泥裡一個冬天的種子,努力地抽芽。她長高了一些,但更讓她尷尬的是胸口也在萌芽,帶著微微的疼痛,難道這就是成長的痕跡?止怡對於這樣的變化感到無所適從,有時候她在鏡子裡看著自己,彷彿跟以前不一樣了,仔細看好像什麼也沒改變,依舊是淡淡的眉目,如隔著水霧般朦朧。她求著媽媽給她買了大一號的校服,想要遮住慢慢凸顯的曲線;她開始愛上了那些纏綿悱惻的小說和文字,專挑著哀婉的詩詞去記誦,然後平白地感傷。紀廷的媽媽徐淑雲是中文系的副教授,專攻中國古典語言文學,家裡有整牆的藏書,止怡喜歡到紀廷家的書房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越長大,看到紀廷的時候,就越有一種手不知道往哪裡放的窘迫——她明明是為了他而期待長大。這時的紀廷已經是高三畢業班的學生,是個大男生了,他雖然還像小時候那麼照顧止怡,卻也不會跟以前那樣日日上學放學在一起。所以即使察覺到了小女孩的變化,也無心去深究裡面的原因,他只知道現在止怡在他面前,有時就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問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也說沒有,他也就笑笑由得她去了。

每一次看著紀廷的背影,止怡都暗自責怪自己沒有用,很多次,獨自看著在水裡游來游去的金魚,她都在問它們:為什麼她就不能像止安那樣,像一顆野生的小樹,無比舒展,恣意生長。止安十五歲的時候身高已經超過了163公分,她雖然不是班上個子最高的女生,但是不管男生還是女生,看著她的時候都彷彿仰著頭,她長得跟止怡越來越不像,鳳眼狹長,顴骨微高,鼻樑尖挺,雙唇俏薄,五官分開來看都不算特別出眾,可組合在一起,卻是一種驚人的光彩四射。止安的美是生動的、凌厲的,帶有一種不可逼視的凜冽,她這個時候已經剪掉了從小留的長髮,頂著一頭短而微亂的頭髮,不僅不像個假小子,反而讓她小小的一張臉上五官更為鮮明立體。她身材高挑瘦削,並不具備傳統審美的豐滿胸臀,可她無論走在什麼地方,都是挺直了腰,微微抬著下頜,因為這個時候的她已經知道了美麗本身就是一個女孩與生俱來的資本,而她當之無愧地擁有這樣驕傲的資本。

止安看人的時候,總喜歡微眯著那雙漂亮狹長的眼睛,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眼前的人,臉上永遠是懶懶的、無所畏懼的神情。所以即使她從小成績優異,也不是個在大人那裡討喜的孩子,尤其是教工宿舍區那些年老的街坊阿姨,她們喜歡在茶餘飯後用嫌惡而惋惜的口氣談論顧教授家的小女兒。在她們看來,小小年紀長得如此耀眼,一雙眼睛像要把人的魂魄勾了去,這本身就是種罪,何況性子更是張揚放肆,完全就是個不安定的因素。

當然,這樣的話背後說說也就罷了,止安的脾氣周圍一帶的人都是見識過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得罪了她是要睚眥必報的,她誰都不怕。這幾年,顧維楨夫婦對止安的管束越來越感到無力,她軟硬不吃,誰的賬都不買,只做自己想幹的事。好在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個頭腦清醒的孩子,知道什麼是對自己好,所以雖然不好約束,但一路成長過來,倒也沒有行差步錯,拋開任性妄為不談,止安從小都是學習優異、不用操心的孩子。

當然,讓街坊的婦女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