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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璘撿起那個在陽光下發光的硬幣,久久地望著。

“純,很丟臉對不對,這就是我們的尊嚴……”璘說。

純不說話。

“可是我們只能這樣,你知道嗎,以前我就是靠乞討和偷東西生存下去的。可是我現在是你姐姐,我不能再那樣做,不能給你做壞榜樣……”

純走過去,無聲地拿過璘手中的硬幣,跑進人群中。

“啪”的一聲,硬幣被甩到女人的臉上。女人目瞪口呆,立刻湧來一群圍觀的路人。

純的眼睛開始發冷,目露寒光,嘲笑著說:“先可憐可憐你自己吧……”

女人開始破口大罵,去扯純的頭髮。這個孩子讓她在她男朋友面前丟盡了臉。

女孩的笑容在臉上擴散,如同一朵綻開的罌粟花,眼睛的陰冷蔓延到周圍的空氣中,將空氣瞬間凍結。

璘慌張地跑來,著急地擋住女人揚起的手,拉著純驚慌地向女人道歉:“阿姨,對不起,求求你不要打她!我們錯了……”璘邊說邊乞求地哭著。

女人尖著嗓子罵道:“小畜生,小雜種,這麼沒教養,怪不得沒人要……”

璘的心臟一顫……小畜生,小雜種,沒人要……每一句,都如同一把尖刀刺進她的心臟。

純抬起頭,女人看到她的眼神,一下子鬆開手,不由自主地恐懼地向後退了兩步。

璘趁機將純拉出人群,不停地奔跑。在一個拐角處璘蹲下來哭得泣不成聲,純站在旁邊看著傷心的璘,隱隱地有些後悔剛才的任性與衝動。

生存得卑微,但不卑賤,無法忍受踐踏自尊的施捨。即使在純年幼的心裡無法表達這樣強烈的情緒,但根深蒂固的驕傲,從開始認識世界起,就成為她面對生活的臉孔。

經過街道邊時裝店如鏡面般乾淨的櫥窗時,她看到了落地玻璃上照映出的自己。黝黑的臉,凌亂的頭髮,灰色的破布衣服,衣角參差不齊並且脫線。褲子被颳了幾個洞,卻渾然不知,手裡拖著一個骯髒的麻袋,矮小狼狽的樣子和街邊的乞討兒童沒有任何不同。

難怪會被施捨,難怪會遭人嫌惡。

她有些自嘲。這就是藤木純,被竑捧在手心裡不打不罵的藤木純,被人稱作倖運兒的藤木純……

自己終究要回歸到原始模樣。

走出幾米遠的璘發現純沒有跟上,回頭正準備叫她,卻在轉過身的那一刻一時語塞。

穿著破爛而瘦小的純站在櫥窗前看著自己,那個畫面令她難過得無以名狀。她知道現在的生活與純之前的生活無法相比,她連一頓飽飯都無法提供給她。璘內心的歉疚迅速蔓延開來,夾雜著巨大的心疼和無力感,她迎著初升的太陽,用纖細的胳膊抹去眼淚……

《雙生之城Sorrow》第二章(2)

2

每天傍晚,她們徘徊在街邊的大排檔之間,為的是等消暑的客人喝完酒後好收啤酒瓶。有些身體發福的老闆娘會一邊咒罵一邊趕她們走,一句一個小雜種,聲聲刺耳。

有些老闆可憐她們,情願把那些酒瓶讓她們收走。她們會在午夜老闆收攤的時候,主動幫他們收拾桌子、打掃衛生,以算回報。

璘的嘴巴很甜,常常在接受老闆的幫助後,笑得很可愛地對老闆說“謝謝”、“生意興隆”之類的話。運氣好的時候,她們可以吃到客人剩下的羊肉串或者牛肉麵。她們已經顧不上衛生與否,填飽肚子才是當務之急。好心的老闆不會去管她們,有的時候還會再給她們一些吃的或舊衣服。

在那一塊的夜市裡,小販們都已經認識了她們。

璘會幫他們跑很遠的腿,幫助他們做很多事。她做起事情來賣力而機靈,不管是菜市場還是大排檔的小販,都說這丫頭既漂亮又機靈。

相比之下,純很少說話,只是默默地幫璘幹活。她很少笑,但是在別人誇獎璘的時候,她會擦擦額頭上的汗水開心地笑著,彷彿被誇獎的是她自己。她學會了說謝謝,學會了報答,學會了去幫助和關心別人。璘總是向別人驕傲地說,她是我妹妹,你看,漂亮吧?!

璘喜歡唱歌,邊走邊唱。她唱的歌純都沒有聽過,但是純覺得很幸福很寧靜。

純常常想,她是不是這個繁華喧鬧的城市裡,第一個享受這份寧靜安詳的人?

每次聽璘唱歌,她就會忘記自己和別的孩子的不同,忘記被遺棄的仇恨,忘記與生俱來的疼痛。似乎活在雲裡霧裡,置身天堂,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自由與快感,甚至接近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