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輕輕地控制不住地顫慄。不知道因為什麼,此時此刻,最需要她開口的時候,她卻無端端想起了那天,左震最後看她的那一眼——那麼深的愛意,那麼冷的憎恨,愛恨交纏,進退兩難!
一時之間,從初識,到決裂,一切一切的過往,在面對著他的這一刻,突然一幕一幕地浮現在眼前,那曾經深情的滋味,千絲萬縷都往心頭繞。
左震只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回頭向石浩道:“叫她出去。”
這幾個字,字字落在錦繡心上,那麼清楚分明。她應該覺得羞辱,應該維持自尊,她應該現在就回頭,離開這地方。可是,這麼多的應該,她明明都知道,卻偏偏做不到,她的雙腳就好像死死釘在這門口,進不去,也出不來。
“左震。”她低低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這些天以來,這名字無數次碾過她心底,在她初醒來的一剎那,在她睡不著的深夜裡,曾經很小聲很小聲地念給自己聽,左震、左震,只是他再也聽不見。
想要說什麼?請你原諒我?
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說不出口。不是因為所謂的驕傲和尊嚴,也不是害怕別人的羞辱和嘲笑,只是這一刻,看見他的這一刻,心裡洶湧而上的酸楚,已經哽住了她的咽喉。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好不容易來到這裡,終於見他這一面,此時此刻心裡的滋味,用什麼樣的語言才能形容?
“二爺,錦繡總算是我的妹妹。”明珠打圓場,特意把“我的妹妹”四個字說得格外重。錦繡不過是來求和,不是來受辱,就算她有什麼對不起左震,這麼多天的煎熬,難道還不夠?
左震看了明珠一眼,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承認了錦繡?而且還這麼不遺餘力地幫著她說話。
“你跟大哥,英東跟……錦繡,現在也算是一家人了。”他從斜靠著的竹榻上欠起身,“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旁邊的石浩本能地伸手扶他,卻被他一手撥開,“我自己能走。”
“震!”向英東不禁站了起來,他怎麼這樣對錦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卻不知道?但不管他跟錦繡之間出了什麼問題,這種態度,實在不像左震一貫的作風,“大家都是自己人,什麼方便不方便,今天給我個面子,算了吧。”
左震微微一笑,語氣卻說不出的生硬,“我還有事,真的要先走一步。”
“有什麼事也先給我坐下,等傷好了再辦也不遲!”向寒川也忍不住開了口,“你傷勢剛剛好一點,不過才能走兩步,有什麼天大的事非要你親自趕著去辦不可?你手底下的人都死光了不成?”
難怪這幾天明珠死活非要纏著他當說客,看來左震跟錦繡之間的問題不是一點點。可就算是這樣,左震也不至於這麼沉不住氣,連明珠和英東的面子都不給。錦繡又不是老虎,又不會吃人,跟她在一個屋子裡呆上一會兒,真的就有那麼難為他?
“不要說了,我走。”
門口的錦繡忽然開了口,聲音意料之外的清晰。她盈滿了淚水的眼睛裡,像是有著說不出口的千言萬語,消瘦的臉上卻綻放著淡淡的光輝,美麗得驚人。
“你要我走,我就走。”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本來我來這裡,是一心一意要跟你解釋,這些天來,我一直想告訴你那是一個誤會,一個騙局。可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來的一路上,直到走進百樂門,我忽然明白一件事,我跟你,已經錯過了太多。現在看見你是平平安安的,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已經可以放心了——我還奢求什麼?”
她說著,一步一步往後退,目光眷戀地停留在左震的臉上,喃喃地補充一句:“我原本不該來,掃了大家的興,真是對不起。”
不用再爭了,也不用再勸什麼,別人不懂左震,可是她懂。
左震是真的不想見她。不是存心的羞辱,更不是故意的報復,他並沒有為難她的意思。只不過,他是真的想放棄,不願意再為了她心動,為她而歡喜,不願再為了她意亂情迷。過去的一切,種種的恩怨,他已經永遠不想再提起。
看著左震,她如此清晰地感覺到那種決絕和疏遠。不錯,眼前就是她熟悉的那個人,可是感覺已經變得陌生而遙遠。他再也不是從前深深愛著她的那個左震。
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一切的一切,那麼多誤會,都是因她而起,還有她的欺騙和隱瞞,就算她不是有意的,可那終歸是事實。這一路上,無數記憶湧上心頭,才發現從開始到最後,他已經給了自己無數的機會,可是每一次自己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