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說:“現實永遠比理想骨感。”
這話說得安程心裡一驚,忍不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離婚……不順利嗎?”
想了想,安程又自言自語地說:“可是,聽起來你們感情很好啊,那時候離婚不容易啊,能下這樣的決定,說明你們之間是有真愛的吧?”安程心裡暗自揣摩,十分不解,相愛如此,為何最後仳離,而且,爸爸在之後的二十幾年裡絕口不提那個人,也像是被傷害至深的情形,卻又是為何呢?
周元奕苦笑著說:“不是一般的不容易。唉……安鵬他媽抱著安鵬要跳樓,我總不能看著她們尋死吧?只能緩一緩。他那邊呢,阻力就更大了。雖然沒孩子,卻有父母。他的妻子還是他父母的故交之女,算是青梅竹馬吧,在妻子沒有過失的情況下忽然提出離婚,你可以想象他家裡翻天覆地的情形。幸好,他保留了一點理智,沒有說出我來,他家裡人只知道他在外面有外遇,還是個男人,但是,不知道具體是誰。”
安程隱隱然猜到了當時的情景:兩個男人的愛情算是禁忌之愛吧,偏偏還各自先有了家庭,這種違背社會倫理和道德觀念的愛情會遭遇多大的阻力簡直難以言說,很多人不堪重負,最終還是退卻了。難道爸爸喜歡的那個人,也是這樣軟弱的人嗎?
“可是……”安程真的是不甘心,難道真的是因為這樣世俗的理由,那個人就放棄了爸爸,還有……爸爸腹中的自己?
安程知道一個勁兒地盯著問等於是撕開爸爸的傷疤,可是,他實在無法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應該是相愛的,我知道。若不然,你不會生下我。還有,爸爸,安鵬天天說你偏心我,平心而論,也不是沒有道理。所以……”
安程終究是紅了眼睛,攥緊了拳頭,說:“而且,爸爸你這些年都是一個人,其實,……是不是因為你還在愛著那個人?”
“那又怎麼樣?周元奕低下了頭,說:“每一個陷入愛情的人都會以為自己於對方而言,是特殊的,是獨一無二的,是值得對方放棄一些什麼或者說人生難得幾回搏的,卻往往被現實打得一敗塗地。”
周元奕的思緒終於定格在那個飄雨的黃昏。
和傅俢然在老地方相見。
因為兩人都是業界知名的商人,儘管不是同一座城市,但是,還是十分低調,包括見面的場所,只是一家茶館的包廂。
周元奕的臉上還帶著傷痕,那是前一晚救下意欲跳樓的妻子而被妻子抓傷的。持續一個多月的離婚大戰,妻子寧死不離,還以才兩歲的兒子為要挾,口口聲聲“你要逼死我,我就帶著安鵬一起走”,真的……快要到極限了。
還好,還有他也在一起苦苦抗爭。
周元奕抬頭凝視著他,說:“你那邊,怎麼樣?”
臉上的抓撓痕跡是如此明顯,周元奕是戴著禮帽和大圍巾進來的,到了包廂才摘下,在燈光下真有點觸目驚心,可是,奇怪的,一貫溫柔體貼的傅俢然竟像是熟視無睹一般,從表情到眼神都很呆滯,一直垂著眼簾老神在在地默不作聲。
周元奕的心裡湧上不好的預感,站在那裡,看著他,說:“什麼意思?我這邊暫時離不了,你呢,你那邊怎麼樣?”
傅俢然面色不動,半天,才說:“我們……還是算了吧。”
周元奕如被雷劈,爆出一聲嘶啞的低吼:“你早幹嘛去了?現在你給我說這個?”
每次都是他主動,每次都是他在帶著他,每次都是他溫柔地說:“元奕,我們再努力一點,再堅持一點,就肯定可以了。我愛你,元奕。”
而現在,他說:“我們算了吧。”
周元奕氣得衝上前去,抓住他的衣服前襟,憤恨地說:“你再說一次?”
傅俢然依然眼簾低垂,慢慢吞吞地說:“我說,我們算了吧,分手了吧。這樣,大家都好。”
周元奕簡直要一口血噴出來,盯著他,惡狠狠地說:“好!好得很!”
一拳揮過去,打在他的臉上,打得他英挺的面容碎裂了一般,怔怔地說:“元奕……”
周元奕又給了他一拳,說:“這是你欠我的。現在,咱們兩情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正如你所願!”
他沒有吭聲,全無力道的面袋一般任由周元奕揮拳。
周元弈忍著心痛揮了兩拳,卻都沒能打出他的一句真心話來。
終究還是失望了,周元奕垂下肩膀,落寞而去。
從此,即是天涯,再不相見。
安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