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74部分

於百米同樣處身段段橫向短壕、凹坑中的敵人殺傷,只能算是差強人意。但一通火上澆油的轟擊,還是令同樣處身百米外,我重炮火力封鎖線邊緣,隨時流血,仍頑固不化,瘋狂射擊的敵人,火力霎時凝滯——“殺!”

“殺!”嗥罷,千言萬語只化作了聲震長空,氣吞山河一個字!

37條浸透了血色泥濘,迅猛撲出塹壕的漢子,就像37條衝破地獄的猛鬼;在淺淺的開闊短坡腰;在罡風肆虐,水霧朦朧的中,迎著亂竄橫飛的流彈;挺著刺刀,眨眼就同溝前一撮撮遍散於野,不可計數的敵人撞在了一起!

……

再也沒有任何詞彙和語言形容那一刻的壯懷激烈與熱血沸騰了。

我的視野,我的記憶,無比模糊也無比清晰。在那短短不過十數分鐘令人絕望窒息的膠著混戰中,我們就像捲進了激流澎湃的血色漩渦裡。蒼天在我們的頭頂哭泣,大地在我們的腳下戰慄。篷篷炸出炸開沖天而起的如柱泥濘,匯成了一波蓋過一波,排山倒海,腥氣撲鼻的汙穢巨浪,四面八方,劈頭蓋腦不斷拍打著敵我搖搖欲墜的羸弱人體。

敵與我,人與人的間距不以米為計數,而是腳下間隔了多少完整或而零碎的屍骸、肢體。水與火,在炸開彤雲萬重後的汙穢混濁中交融;鐵與血,在天崩地裂中爭相綻放著戰神的猙獰絢麗。不分敵我,山崩地裂的炮彈就在我們的身邊炸響;不分敵我,潑風般的子彈就在我們身邊亂竄。不知是敵人的內臟,我們的內臟,不時裹著炸開的飛泥黏了尚活著我的滿身;不知是敵人的腦漿,我們的腦漿,和著雨水、血水、乃至於撲了滿面的泥濘散著散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

不論是跑,是立;甚或者掐著敵人,彼此像泥鰍一樣在淌著泥濘和雨水的溝壕中,打滾;我們的足下,身下,踩著、壓著的,全是同樣滿天橫飛,不時撲簌在生者身上,肢體,血肉還有其他零碎;不論斷手,斷足,炸爛屍骨,迸飛腦顱,慘不忍睹的一切殘酷物什,俱是被爆獸性,揪在一起不死不休的敵我,顧不得其他的當成了垃圾,踩進都泡在了浸透了雨水的泥濘裡;乃至於踏成了淺露出來地面,真正只剩下森森白骨的一灘爛泥。

我想哭,卻根本來不及。因為令人窒息的緊張戰鬥中,嗜血的獸性,求生的本能吞沒了一切的悲慼與恐懼。悲憤往復衝殺在前,只圖早死或而能多救幾個的我,就和兄弟們一樣,在溝壕縱橫的陣地間,撞進了近在咫尺,殺之不盡敵群裡。同樣制式的頭盔,同樣浸透了泥水的衣衫襤褸,令近在數米之內也倉促也分不清敵我,在強力炮火壓制覆蓋的溝壕間,幾乎全都零距離不死不休,掐在了一起!

不知到底雨水、血水還是淚水的東西,完全模糊了我的眼睛。在暴雨如注,炮火連天,敵我混雜,近在面對面的混戰中;一切的指揮、戰術乃至於手中絕大部分武器,基本上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這是生命與生命的較量,刺刀與刺刀的碰撞!

想起遼闊的大海……為了戰役完勝,為了後續趕到了更多戰友們,我們知道我們每一個的犧牲都是有意義的。我們夠本了,仗打倒這份兒上,壯烈對於我們,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但也許為了勝利,更不光為了自己,我們這些死以及算得著罪有應得的人,卻還得繼續拼命活下去。

我忘不了回到後方安穩休整第二夜開始啊……空落落的營房裡,全是哭喊聲,衝啊殺啊,混蛋跟小羅還在夢遊狀態,就抓著槍就亂打起來!一營的兄弟們想喊,喊不醒;想靠,靠不近。“排長…敵人上來了!敵人上來了!”“殺!殺……”腦子也不大清醒的我,也幹了同樣蠢事。

那一夜,還能喘口氣的兄弟們,就這麼半夢半醒的折騰到天明。團長因為這,繳了我們所有武器;但第三天夜裡,我們就像吃了興奮劑,翻來覆去咋也睡不著,胡思亂想著,想多了自然又會像多愁善感的小娘皮,嗷嗷哭嚎起來,沒了個停。害著習副政委,陪著咱,兩眼掛著流不完的淚,聲嘶力竭的把歌嗥一遍又一遍,直到黎明睏倦欲死了,這才一個個不甘心的就地一倒,鼾聲四起……

一個緊看著一群。

在那段艱難的日子裡,我瞪大了眼睛,生怕就剩下最後能喘氣的兄弟們,沒死在敵人手裡,反會死在自己手裡。但哪裡看得過來的我,還是讓鐵骨錚錚的六連真就出了三個自殺未遂的……

一例還Tm是集體自殺未遂!這是什麼道理?面對死亡,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兄弟,這究竟Tm是什麼道理!?

曾經,一臉沒落的小羅對我說:“連長,當兵不敢拿槍為國家盡忠;轉業回家不敢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