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有些疑惑,目光爍爍望他。
他的嘴角,勾著一抹無奈的淺笑,“裡面的接收忒片在爆炸的時候沒有被損毀,但是那根鏈子和那顆子彈卻壞了,這是另外配上去的。”
“哦。”
始終,也不是舊物了麼……
正忖度間,聽見頭頂男人的聲音更沉了,“連翹,不過是包裝變了,內容沒有變。心,還是那顆。”
心,還是那顆。
轉憂而喜,連翹覺得,他這話說得忒文藝。
她懂得,這個男人不喜歡用那些文謅謅的酸言書語來表達自己的感情,今兒晚上也沒喝酒,卻能把話說成這樣,已經挺酸的了。
對唄,心還是那顆。
冰涼的子彈,被她的手給溫熱了,她仍舊拽在手裡把玩著。腦袋靜靜地靠在男人的胸口,半眯著眼兒,聽他有一句沒一句,雲淡風輕的說著那段風起雲湧的經過,如何找到的接受晶片,又如何修補的過程……
拋掉了經歷時的痛苦,六年後再從他嘴裡說出來,竟然多了一些溫馨。
此時,臥室裡那盞典雅的壁燈,盡職盡責地泛著溫暖的光芒,映照著柔軟的大床上兩個相依相偎的男女。牆角處,一盆漂亮的綠蘿舒展著葉子,帶著青蔥的生命力。
落地窗外,夜色正濃。
將火哥的話與艾擎所說的話一一重疊印證之後,連翹終於知道了以前那根子彈鏈兒的由來。
更準確說,是那顆子彈的由來。
原來,那顆子彈就是曾經在永定河邊擊中火哥胸口那一顆。很危險的一槍,與他的心臟擦邊而過。怪不得聽到艾擎說他中槍的時候,她覺得心臟抽得痛,難道,相愛的人之間,真會有冥冥中的感應?
然而,站的立場和角度不同,對同樣一件事的敘述就會有一些差別。
火哥說,他在去永定河邊赴易安然的約會之前,就有些懷疑易安然的身份。所以,他當然帶了一個分隊過去,唯一沒有料到的是NUA會兩天前就埋伏了兩名狙擊手等著他。
更沒有料到的是,易安然會在那時候猛地偏過頭來,替他捱了最致命的一槍,然後,她掉入了湍急的永定河水之中。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他從心裡消除了對她的懷疑。
直到,易安然再次出現在他的視野。
他不是愚蠢的男人,前因後果仔細一思索,再結合總參二部的調查結果,很多東西心裡便已經明瞭。
“火哥,那時候,在你以為她死了之後,心裡是不是一直惦著她?”說這話的時候,連翹覺得自己心裡有些酸。
“傻瓜。”捏了捏她的鼻頭,邢爺笑了。
易安然死後,他沒有打撈到屍體,內疚加上自責,他曾經也一度認為自己是惦著她的。雖談不上刻骨銘心,但對於她的死,他的確一直耿耿於懷。嚴格來說,那是緣於他大男人的驕傲和自尊,有一個女人替他去死了,因為他的判斷失誤,她死了,讓他怎麼過得去心裡那道坎?
可是,七年後,死掉的易安然竟然復活了。
也就在她活過來那一天,他的心裡,頓時就輕鬆了。不用再內疚,更不用再自責,七年都沒有落下去的東西,那一天,終於落下去了——
連翹靜靜地聽他說著,恍惚間突然想起,那年,那月,在那個荒島上的NUA基地上,抱著她的火哥,曾經對一身紅裙的易安然說過兩句話。
——你為什麼還活著?
——死了,比活著好。
那時候,作為旁觀者的她,完完全全不能理解他這話的意思。按當時的想法,甚至覺得這男人心太硬了,說話太狠了,現在,終於恍然大悟。
可是,她又皺了眉頭……
趁著今兒兩個人氣氛好,她索性把心裡覺得不舒服的東西,一朝兒全都問明白了。
前一段時間,她在整理景裡的雜物間時,無意發現了那個裝著助眠藥片的藍色小瓶,便找了小武來問,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火哥以前一直有失眠的毛病。
最後,從景裡的勤務老班長嘴裡,她追溯到了他這毛病發作的時間,恰好是易安然死亡那年——
多巧啊!
其酸,其澀,可想而知……
思緒在腦海裡走了一圈之後,她仔細望著環著自己這個唇帶笑意的男人,問話間不免有些泛酸。
“因為她死了,所以,你很難過,然而失眠了整整七年?”
聞言,輕倚在床頭的邢爺,倏地一怔,然後俯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