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能下榻那會,她便喚了宮人來將休憩軟榻抬到了薄紗窗前去,大開了窗戶,雖是背了風,可那一湖暖煙縈繞的湖水卻是瞧的一清二楚。視界廣了,人也好了不少,聞著那若有似無的絲絲異香,時間一長只覺一身氣力都在漸漸恢復。
可惜,她並未在意這茬。
年關前告太廟之事每年都有,次次都是極大排場,畢竟是天家出巡,奢侈到了極點。元姝這次本是被安排與元嵐同車的,哪知元王妃聽聞她生了病,便急急使人來接了她回府同行。
“我的阿瑥,怎的又瘦了?”
因為皇帝的龍御早起了駕,他們這些宗親是點名隨後慢不得,元姝方一到府,休整好的車隊便開始往城外去。馬車行走晃動,大小若一間小屋的車室裡置了好幾個暖爐,元姝就被元王妃摟在懷中,那是好一個心疼。
“母妃,我沒事了,病都去了。”
她這每年都是大大小小病個好幾場,說來發個燒也無甚好奇怪的。只苦了她要日日飲藥,想起那烏黑味濃的藥汁,她便覺得虐心。
元王妃黛眉輕蹙,替元姝解了脖間的狐絨,又伸手拿了熱茶喂她飲了幾口。待瞧著那張白生生的小臉有了些許紅意,才放了些心。
“來,跟母妃說說這些日子在宮裡過的如何?”
元姝哪不知道她母妃的意思,無非是怕她被元漓欺負了,畢竟她以前可不是跟元漓一黨走近的。小手拉過了元王妃暖暖的玉手抓緊,笑意盈盈。
“三堂姐的徵陌宮挺好玩,她還常送我好多東西呢,特別是吃的,可好了。”
元王妃一聽,立時無聲一笑,摸了摸元姝的腦袋,就瞭然道:“你這丫頭,不能總想著吃,你說說你,吃了那麼多,怎的也不見長呢?”
好在這馬車裡就只母女兩人,不然這任人見了如此親和的王妃,只怕都是要揉眼。元姝是早已習慣了元王妃對自己的寵溺,被她這麼一說,忙伸手抱住了元王妃,小腦袋不停的往懷中蹭,母妃懷中的獨特溫暖不是誰都能有的。
“母妃你怎麼都不進宮來看我呢?”
以往她隨了元嵐入宮去玩,住過兩三天,元王妃便會遞摺子進宮來看她。可這次,她在宮裡都待了十幾日了,除卻送來了衣物,卻是無人來探她。
元王妃為她順發的手頓是一僵,端麗的面容上浮起了幾分正色,從懷中拉起了元姝,說道:“今時不比往日了,母妃也不能總是進宮,阿瑥就要長大了,日後也莫要再亂跑了。”
元姝有些輕怔,著還是她母妃頭一次這般告誡於她,從前她便知母妃喜歡元嵐,所以元嵐無論帶她往何處去,她母妃都是會點頭的。可如今,那宮裡……
“若是跟阿嵐在一塊呢?”
元王妃似乎早已料到元姝會提那人,不禁搖了搖頭,髻上雲簪步搖微晃,面上帶了一絲愁慮,卻是不難發現。
“她是公主。”
公主?那又如何?
母妃似是而非的幾個字,讓她心裡頓生疑雲,恍然間憶起了那日元漓說的那幾句話,雖是字字冰寒,她卻是記得異常清楚。
——姝兒妹妹,你父王送了你來本宮這,不會沒人告訴你是何意吧?寶貝兒,要看清形勢……
護國王府的車隊是趕著王駕去的,待與大隊伍合上後,便緩了步伐。期間元姝還見到了元嵐一次,不過沒來得及說上話,她便被元王妃抱在了懷中。元嵐不是笨人,只一眼便匆匆與宮人走開了。
只是她走時回身看向元姝的那一眼,平靜而無波瀾,冷極了……
“母妃……”元姝有些焦了,抱著懷中的軟枕就有些難受,她見不得元嵐那樣的眼神。
“阿瑥要聽話,這幾日都跟在母妃身邊,別亂跑,這可是你父王的原話。”
對,那是她父王元智專程寫信遞迴府給元王妃的。來之前元姝便不曾見到她父王,只聽聞是皇帝為確保王御安全,特意遣了元智開道去,又使了元漓巡太廟。
如今這東祁國上下算起,也就這兩人手裡有實際兵權了,開道巡廟之責,當真是不可多說。
更叫元姝鬱悶的是,程文孟也隨了元智同去開道的隊伍了,找不著樂子的她,只能在車室裡被元王妃逼著刺繡。
金邊的淡粉曇花被她繡的是慘不忍睹,元王妃一邊瞧著是一邊不住地唉聲嘆氣道:“你呀,瞧瞧這好一方絹子,若是過些年還這般,看誰要你?”
元姝低了頭,手指不知被銀針刺了多少次,有些委屈。刺繡這活宮裡有尚衣司,多的是天下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