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做那個夢了,怎麼突然又夢到了呢?
夢中人的樣貌完全沒有記憶,只記得那人深潭一般的漆黑眼眸,與奮力揚起脖頸時那優美流暢的弧度。身體的灼熱緊緻,觸手的滑膩肌膚,烏瀑一般的柔韌長髮,那觸感好似還殘留在自己手心中,竟宛如親身經歷過一般。
鼻端好像還能嗅聞到殘留在微風中的荷葉香氣,以及花瓣床衾的柔軟清香,卻唯獨看不清那人的臉,我甚至憶不起那人是男是女。
哀嘆一聲,難道我最近被人調戲多了,居然也開始有閒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不成?
想什麼呢?!學費還沒攢夠呢,這個暑假夠我忙活的!
……暑假?
……打工……酒吧……醉鬼……白珀……啤酒……閃電……閃電?!
沉入黑暗前的一幕幕如同回湧般灌入腦海中,我猛地坐起身來,睜大眼睛——
我,我還活著?
四周是一望無際的花海,各種不知名的野花兒開得正豔,草葉兒翠綠,鳥兒聲啾鳴,蜂蝶兒翩躚。空氣中是我所不熟悉的甘甜味道,我發誓長這麼大還沒呼吸過這麼幹淨清爽的氣息。
抬頭望望,豔陽高照,白雲朵朵,微風習習。氣溫適宜,不會讓人感覺曬熱,反而舒適得緊,閉眼深吸一口氣,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心底裡發出的滿足嘆息。
下意識地瞧了自己一眼,頓時嚇了一跳。
全身烏漆抹黑,襯衫和牛仔褲破破爛爛,早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鞋子基本上已經爛了,手黑乎乎的,還有灼傷的痕跡,有點疼,臉看不到,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抹了把頭髮,得,可以直接剃光頭了。
如果被白珀看到,那混小子準得來一句:“嗨,親愛的小諫諫,恭喜你成烤乳豬了,嘻嘻……來來,到我的懷抱裡來,我給你安慰!”之類的。
想起白珀心裡有點鬱悶,不知道那小子跑哪兒去了。
關鍵是,我現在在什麼地方?
眼前的這一幕,與我之前見慣的鋼鐵水泥森林與簡陋的出租屋相去甚遠,有點超出認知的感覺。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總覺得心裡不太踏實。
記起失去意識前那道詭異的閃電,又有點不寒而慄。
總之,先四處看看吧,找找有沒有其他人,問問這裡究竟是哪兒。
爬起身來走了兩步,全身的關節發出類似機器缺油的咔咔聲,我停住步子,先活動了一下,還好,除了臉、脖子和手上的面板有些疼痛之外,倒沒有什麼大礙。
習慣性地抬頭看太陽準備確認一下方位,卻詫異地發現那輪明日居然正在我頭頂上發光發熱得興致勃勃!
雖是正午,但我住在北半球,太陽不應該偏南面才對麼?正在頭頂是怎麼回事?
思索了半晌沒想出個一二三來,就乾脆隨便挑了一個順眼的方向邁步向前走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又累又餓,眼前卻依然是一片無際花海。我沒轍,只得休息片刻繼續卯了心往前走。
那些蜂兒蝶兒的倒是挺有興致,圍著我轉了幾圈,在肩上停了片刻,又翩翩然飛走,倒是不嫌棄我黑成這幅模樣。
眼見著太陽開始斜墜,我心裡焦急起來,累得有點走不動,嗓子又幹咳得冒煙兒,更是餓得前胸貼後背,正在無奈,耳朵尖兒一動,居然聽到附近有水流的聲音。
我精神一震,靜下心來辯了辯方向,就往左前方跑去。說來也怪,累得本來都不聽使喚了的腿居然可以運步如飛,果然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啊,只要被激發!
不多遠,就看到彎彎曲曲的一道小河灣自前方潺潺而來,越流越細,直至淹沒在花叢中,不見了蹤影。
水流甚是清澈,河灣底下的水草搖曳,清晰可辨。
心中大喜,正準備趴下去喝兩口,突然覺得不妥。雖然這裡沒見著人影兒,但這段水源顯然屬於下游,萬一上游有人在洗衣服洗襪子……
呃,想到白珀那放在地上可以站立起來的臭襪子,我頓時一陣噁心。
算了,還是走走再喝吧。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只見水面越來越寬,流速也漸漸加快,而兩岸仍然沒有什麼人影,我心中滿意,又實在是嗓子渴得冒煙兒,再顧不得去講究什麼乾淨不乾淨了,先用水洗了洗手,就迫不及待地捧了水往嘴裡送。
卻在這個時候,一個龐大的黑影從天而降。
陽光被遮住,以我為原點,半徑五米以內皆被籠罩在那影子裡,並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