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到了一定程度,便超越生死、甚至超越“武學”,而成為了一種“道”。
劍,道!
年青人屹立不動。
劍不能折。他不能屈!
劍皇的眼中掠過一絲激賞。
徐徐道:
“來者何人?”
年青人還是閉緊嘴巴。
非不願答,乃不能也。
劍皇之聲音雖徐,卻如海嘯山崩。一片海徐徐推來、一座山徐徐倒下,這平靜而巨大的力量誰能抵抗?
年青人只覺得自己渺小如一粒塵埃,在這樣巨大的壓力面前,能保持住心底一點清明已經極不容易,他只怕自己若一開口,連這點清明正氣都要憋不住洩出去,那膝蓋說不定就要酥軟了。
有誰能忍住、不向至高的權威屈膝;有誰能忍住、不向傾國的壓力低頭;有誰能在無人支援的命運狂濤中,仍然肯逆流挺直自己的脊樑?
這需要怎樣堅強的脊樑!
——只有一種人不需要多麼堅強的脊樑,也能跟劍皇相對。L
☆、第六十二章 上善若水
能跟一個皇者冷靜相對的,只能是另一個皇者。
苦苦支援的年青人,顯然不具有這樣的力量。
劍皇眼中出現一絲蔑視:
“既來此處,何不開口?”
年青人不說話。
眼望著地上的塵埃。
風吹雲動,雲腳的影子遮上塵埃,塵埃仍然是塵埃。
風吹塵動,將一片塵埃吹下深澗,那跌落的塵埃仍然是塵埃。
雲可以遮住塵埃的陽光,風可以將它們全部吹落深澗,然而強力如他們,也不能改變一粒小小塵埃“我是塵埃”的堅持。
你可以奪走我的幸福、毀滅我的*,卻不能動搖我的堅持。我的堅持深植於我的靈魂,它乃是成就我之所以為我的根本,故我可以驕傲著死去,而不能活著屈下我的雙膝。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我不畏死。
我惟奉著我的劍,生死從之,舍此無他。
年青人抬起眼睛。
天地清朗。
他開口:
“止水山莊門下劍客魏如生,求見劍神。”
劍皇眼睛微微一眯:
“你只是一名劍客?”
“不。”年青人糾正,“我是一名劍客。”
我是劍客。
你是劍皇,我是劍客。
你有你的力量,我有我的尊嚴。
我尊重自己,故任何人都不能看輕我。
我是劍客。
劍皇肅容。
正坐:
“先生說得是。”他說。
哪怕一個無名小卒的教訓,他也接受;只要有一句話教導了他,就應該被尊為先生。
劍皇不愧為劍皇。
其餘如剛愎自用、閉目塞聽諸人,不過國蠹而已。
劍皇道:“老夫自幼習劍,至今不知幾許年。三十歲後未遇敗績、不惑之年以已為師,劍只為配出之人而出。魏門如生可出劍!”
這一番話,已是對年青人至高肯定。劍客得此一戰,當死而無憾!
年青人不出劍。
靜靜道:
“前輩似乎少說了一句話。”
“哦?”
“留下一隻手臂,也可走一條路。”
“你要選擇斷臂之路?”劍皇詫問。
年青人笑了。
彈劍、出鞘、回削、落臂!
一條左臂落到地上。
鮮血勁噴。
年青人卻不點穴止血。
獻上一條左臂,乃是對此山主人的敬意,急吼吼自行止血。豈不是失禮?
對你獻禮之人的敬意。也就是對你自己的敬意。
故年青人的腰板挺得還是很直。
劍皇動容,揚袖,“嗤”一指勁風出。為年青人止血,沉聲問:
“劍客一戰,死則死矣。斷臂何為?”
年青人面色蒼白、神靜如水:
“因為在下此次不是為戰而來。”
“哦。”
“在下乃受人所託,必要見到劍神。傳一個信。”
“斷臂之路未必能見劍神。”
“是。但若選擇與前輩交手,在下必敗。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在下一路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