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好像做夢一樣摸著自己的小指頭,在她的記憶裡,她不知道多少次在夢中驚醒,妄想著失去的小指可以重新長出來,然而隨著年歲漸長,她越發的絕望,慢慢的這種痴人說夢的想法就被她深深的鎖在內心裡,再不曾翻開。可是現在就在眼前,她好好的摸著自己左手的小指頭,那裡再不是一個肉疙瘩,也沒有坑坑窪窪的疤痕,那裡光滑如玉,從未看見過的小指指甲正淡淡的染上粉色,好看極了。
相思的手一頓,她想起小時候母親曾經感慨過,若是遇上山寇的時候,張嬤嬤沒用她自己的性命換來她的生機,恐怕她就不止光光失去一根小指那麼簡單了。
房門被人推開,剛剛那個眼生的嬤嬤端著鴨肉粥走了進來,還一臉慈愛的看著她道:“正好今兒廚房裡進了鴨子,不然姑娘怕是解不得饞了,只是姑娘剛醒,不能吃多了,省得不好克化。”
相思琉璃般的眸子轉了轉,略微帶怯的喚道:“張嬤嬤……”
“嬤嬤在呢,莫怕莫怕……”張嬤嬤端著盤子走到床邊坐下,聲音柔得就跟怕驚著她一般。
相思老實的靠在床頭,看著張嬤嬤給自己擺好了床幾,她幾乎不用試探就能感覺到張嬤嬤對自己濃濃的感情,這與她也不知是夢還是真實的上輩子身邊曾經出現的嬤嬤完全不同。
她再一次低頭看向自己完好的小指,這裡不是燕州,也就是說曾經遇到的山寇要麼沒有出現,要麼就安然度過了,他們已經到了京都住進了定安伯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她死後進了幻境還是她根本沒有回到自己的小時候,她還是原來的她麼?
畢竟只是發了高熱,並沒有別的毛病,長時間昏睡也不過是因為身子太虛,現在孟二姑娘既然甦醒過來,那麼後期補補,也就沒什麼大礙。這當然是大夫對相思還有其家人的說法,可是隻有相思自己知道,她不但全身不對,內裡還有了大礙!她死前看過的書不少,但是從來沒有見過誰因為一場疾病,魂魄迅速從小時候換成了成年後的,哪怕聽聞有人生而知之,那也是天生聰穎,與生生活過一輩子是兩碼事。
相思一直存著疑惑,這段時間也偷偷打聽過,可是她祖宗父母沒變,兄長姐妹也沒變,就連身邊的丫頭除了多了一個張嬤嬤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似乎她醒來的這個世界,除了她自己還有身邊的貼身人之外,與她活過的那輩子並沒有什麼不同。
唯一的轉折就是她們在遇到山寇時,碰見了貴人。
相思也曾旁敲側擊想要多瞭解一下這位貴人,可怎奈這位貴人實在太過神秘,在那一日救過她之後,便在三日後將她交給了自家的大伯定安伯,可至始至終無論是孟家二房還是定安伯都沒真正接觸過這位貴人。
也不過糾結了幾日,相思就把心中的疑惑不安拋諸腦後,在她這段時間的生活看來,她並不像是落入了什麼夢境,身邊的人都是曾經熟悉的那些人,性格也完全沒有改變,就算她自己有什麼不對,那也是往好了改變,最起碼她得到了待她最好的嬤嬤,還有她完整的左手。
“姑娘,姑娘您趕緊過去瞧瞧吧,也不知道大姑娘和太太說了什麼,太太哭得都要厥過去了!”
張嬤嬤看著太太身邊的王嬤嬤,皺了皺眉頭,她不喜太太房裡的這些嬤嬤丫頭,太太是那般性子,護不住兩個女兒不說,還整日給孩子們添堵,脾氣上來還不如自家九歲的姑娘,連帶著這麼小的孩子還要為一個大人操心。這在燕州的時候,自家姑娘就老是替母親出頭,弄的和祖母長姐的關係都不太好,眼下都在京都了,姑娘又遭過那麼大的難,這段時間太太不來看也就罷了,這自家姑娘還沒甦醒幾日呢,太太就鬧了么蛾子,要不是她親眼看著自家姑娘出生,她都懷疑二姑娘是撿來的了。
相思心頭的火氣騰地就上來了,可是她無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的小手指,心裡原先蔓延的不耐煩與怨恨一下便消失殆盡。上輩子那個斷指的她,似乎就是從這個時候一點點將自己的名聲敗壞掉的,難道說好容易有個完整的她,她還要走上輩子的老路麼?
☆、第三章
夏日的陽光穿透樹蔭落在走廊上,立柱的陰影將這些斑駁的光線切割成一個個小塊,在走過的人眼前忽明忽暗。
相思將雙手收攏在袖子裡,背部挺直慢慢的走著,這副身子骨剛甦醒沒幾天,還有些虛,原本張嬤嬤是不想讓她來的,可她卻真的想要見一見那個在她印象裡已經有五年未見的女人。
轉過頭看向柱子上的紅漆,紅漆還很新鮮,應該是大伯在這兩年剛漆的,想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