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卻是:“走吧,跟我回家。”
柔和的月輝落下,照著地上的兩道輕淺身影,一個寬,一個細,一個沉穩,一個輕靈,挨在一起,穿過了叢叢樹影,爬過了坑坑窪窪,最終一同從籬笆院子門口擠進去。
“爺爺奶奶,我們回來了。”進了院子,塗菲媛便說道。
塗老頭和李氏沒有進屋睡下,兩人在門口等著,早就看見兩人行來,聞言上前走了兩步,塗老頭捏了捏阿俊的胳膊,眼睛看向他的腿,問道:“阿俊啊,你上哪兒去了?你的腿好啦?這就能走路啦?”
這才過了幾天?擱在別人身上,被蟲子咬個包都沒消呢,他的腿上被箭射了個窟窿,竟然就能下地走路啦?塗老頭不相信,拉著阿俊到屋裡,按著他坐下來,掀開他的衣裳,就看他的傷口。
“媛媛,你不能跟進來!”李氏一扭頭,發現小孫女兒就站在身後,頓時嚇了一跳,連忙雙手去推她。
塗菲媛撇了撇嘴,順勢退了出去。她原本也沒想看,哪料到塗老頭直接就給臭小子脫衣裳呢?再說,臭小子毛都沒長齊,除了一張臉,還有哪裡能看的?
來到院子裡,站定了,仰頭看向當空那輪月亮。臭小子不喜歡月亮,眼神帶著恐懼和牴觸,難道他的意識深處,有一幕是跟月亮有關?又想到阿俊畫的那張女子臉龐,以及阿俊說的她叫他乖乖的,心裡隱隱有個猜想。
阿俊後來走出去暈倒,方向是北邊,難道他的家是北邊?後來暈倒,究竟想到什麼,給他的意識帶來如此大的衝擊?
阿俊的身世不簡單。塗菲媛的眼神閃了閃,從月亮上收回來,轉身走到門口,朝裡面說道:“爺爺,他的傷口怎麼樣?”
“奇怪。”塗老頭納悶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他兩條腿上都沒有傷,一點兒也沒有,就連疤痕都沒有。”
李氏的聲音隨後響起:“我明明記得他就是這裡受傷了,咱們早上給他上藥還看見了的,一塊黑色的大血痂,硬邦邦的,明溜溜的,嚇死人。怎麼不見了?”
什麼?阿俊的傷口不見了?塗菲媛微愕,隨即心念一動,問道:“奶奶,你看看阿俊身上,其他地方有傷嗎?傷痕、傷疤什麼的?”
裡面,塗老頭和李氏解開阿俊的衣裳,摸索他前胸後背,又褪下他的褲子前看後看,然後納悶地道:“真是奇怪了,你究竟是不是阿俊?怎麼身上乾乾淨淨的,一點兒傷痕都沒有?我家阿俊的身上,可是有著許多傷疤的。你怎麼沒有?”
“奶奶,我是阿俊。”阿俊嬌嬌的聲音響起。
這副容貌,這副嗓子,普天之下,除了他還有誰?再沒可能被假扮的了。李氏也只是納悶,並不是就懷疑他是假的。畢竟,這也太邪乎了。
“可能他的體質就這樣吧。”門外,塗菲媛的心中也很詫異,卻沒有覺得邪乎,臭小子身上的秘密無數,她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就像有的人受了傷不容易止血,阿俊的身體就是痊癒得快,這也是他的福分。”
“這可真是福分了。”李氏說道,把阿俊的衣裳穿好,塗老頭則給阿俊把褲子提上,說道:“好孩子,天不早了,回去歇著吧。”
阿俊點了點頭,走出屋子。來到門外,看見站在門口的塗菲媛,便往她的身前走了一步,盯著她的臉龐,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有清亮的東西閃動。
塗菲媛後退一步,瞪他道:“幹什麼?”見他眼底的清亮東西不散,抬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回去睡覺!”
“哦。”阿俊眼中的清亮散去了,摸了摸腦袋,抬腳往屋裡去了。
塗菲媛直等他進屋關上門,才忍不住悄悄噓了口氣。一個十三四歲的臭小子,還喊過她娘呢,她怎麼就……都怪他長得太漂亮了,渾身妖孽氣息,天然勾人。塗菲媛在心裡暗暗唸了十遍“小屁孩”,才把有些異常的心跳壓下去。搖了搖頭,進屋跟爺爺奶奶歇下了。
次日一早,塗菲媛早早起了,先敲開阿俊的門:“醒了?給你紙和筆,把你昨天畫的那個人,再畫一遍。”把紙張鋪在床上,又把一塊黑炭條條塞給他。
磨墨太麻煩,塗菲媛這會兒沒耐心和工夫教他,便從鍋底下拾了一塊燒焦的柴火,遞給他用。阿俊接過來,捏著黑炭條條,彎腰沉腕,開始畫了起來。
塗菲媛瞥了兩眼,見他畫得認真,便沒再看,轉身出去做飯去了。
飯做到一半,塗老頭和李氏便起了:“趕緊吃過飯,去老三家看看玉兒。”
“唉!”塗老頭嘆了口氣,跟在後頭走出來。
“阿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