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行駛不快,為了照顧腿上受傷,受不得顛簸的阿俊,更是行駛得緩慢無比,比走路快不了幾分。
黃連在外頭駕車,他是當初孟莊主被趕出尚書府,唯一一個跟出來的人,最得孟莊主與沐神醫的信任。故此,塗菲媛沒有什麼不放心的,靠著車廂壁,漸漸闔上眼睛。
腦子裡,卻回想起沐神醫看向她時,羞愧、不忍的眼神。
塗菲媛知道,沐神醫在想什麼。沐神醫在想,阿俊就是個煞星,只要有他在,就沒有好事情,只會有壞事情。比如,被糟蹋一片的葡萄園。
沐神醫是古代人,又有先人記載的醫術案例,她既然信了,免不得對阿俊產生恐懼。就連塗菲媛,也不禁回想起,自從遇見阿俊之後,身邊發生的事情。
被砸腳這樣的小事就不說了,只說那日,白家來砸房子,如果不是阿俊,那麼房子會被推倒,爺爺奶奶回家後雖然會傷心氣憤,卻沒有危險。***臉上,也不會被鄒氏抓兩個血道子。
昨日,如果不是阿俊捉人家的羊,她的葡萄也不會被人搶走。葡萄不被人搶走,她今天也不會來紫霞山莊。不來紫霞山莊,就不會遇到英國公府的小姐,也不會遇到煜王爺。
沐神醫勸塗菲媛離阿俊遠一些。如果阿俊的詛咒是第一種,則活不過十六歲,就算留在身邊,幾年後生死相隔,徒傷心難過。如果阿俊的詛咒是第二種,誰在他身邊,越對他好就越倒黴。他自己卻會坎坎坷坷過一輩子,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日子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難過。
沐神醫最終也沒斷定,阿俊的詛咒究竟是哪一種。但不論結果是什麼,他都不適合留在身邊,養在家裡。沐神醫勸塗菲媛丟棄他,讓他生死由命。為此,還十分羞愧,彷彿做了多麼羞於啟齒的事情,說完便轉過頭去,再不敢看塗菲媛。
馬車漸漸駛離紫霞山莊,在山間小道中,緩緩行駛。塗菲媛抬手掀開簾子,露出一道細縫兒,透過這道縫隙看向外頭。但見茫茫山野,不見人煙,荒草亂石,在藍天白雲底下,優美而蒼涼。假使就在這裡,她把阿俊丟下車去……
或許,不久後他就死了,終於解脫。或許,他仍舊頑強地活著,一輩子坎坷無數。
“唔!”透過車簾,射入車廂裡的一道光線,讓阿俊的眉頭擰了起來,身子微微動了動,轉過臉面向塗菲媛的一側。約莫觸動腿上的傷勢,喉中溢位一聲痛叫。閉著眼睛,伸出手摟住塗菲媛的一條腿,額頭在上面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塗菲媛漸漸放下簾子,抿了抿唇,身子倚在車廂壁上,再度闔上眼睛。
半個時辰後,馬車駛進玉河村。漂亮的大馬車,才一進村,便吸引了幾位村民的目光。看著馬車順著村子的小道,一路往北邊駛去,一些人不由得抬起腳跟過去看。
塗菲媛坐在車裡,並非沒有料到馬車外面的動靜,然而她只是勾了勾唇,沒有采取任何動作,只是輕輕拍了拍阿俊的臉,低聲說道:“快到家了,醒一醒。”
“到家了?”阿俊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只見仍舊是馬車裡昏沉的光線,又閉上眼睛,嘟噥道:“沒有。”
“馬上就到了。”塗菲媛低低說道,“一會兒我讓黃連把你抱下去,你不許亂動,聽見沒?”
阿俊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嗯。”
不多久,馬車停下。塗菲媛小心坐起身,繞過阿俊,掀開車簾走下去。餘光瞥見馬車後面跟過來的幾名婦人,沒有理會,走進院子裡對塗老頭和李氏說道:“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喲,媛媛,這是誰家的馬車?”李氏看著籬笆院子外面,那輛華麗的大馬車,直是閃得眼睛都有些花了,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塗菲媛說道:“是別人送我們來的。”說完,壓低聲音,說道:“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你們都不要問,等無人時我再告訴你們。”
塗老頭和李氏聽完,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小孫女兒又賣什麼關子?才疑惑完,便見趕馬車的中年人,開啟馬車簾子,從裡面抱出來一人。如水光滑的緋色綢緞,穿在那人的身上,整整齊齊,一絲兒褶皺都沒有。
腳上套著一雙白底繡蘭花的繡鞋,鞋底上甚至沒有一絲泥土。雪白的襪子,露出來一截,白得好像天上的雲。一頭烏黑的頭髮,梳成了辮子,垂在腦後,油汪汪的,又黑又亮。一張臉兒,粉撲撲的,好似熟透了的水蜜桃,又鮮嫩又水靈。
這是誰家的姑娘?怎麼隨小孫女兒回家來了?二老眼中泛起詫異,站在院子裡,也不知要不要迎上去。
“哎喲,你